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张起灵bg花开花落且珍惜 作者:满湖月色 文案 “春花开,秋花落,一曲离殇有谁愁?夏风起,冬风过,心境悲凉无人说。今朝看惯日升月落,心已淡漠。……” 张起灵不知不觉说出了这句话,念起了那个人。 那座神寺早已荒废,里面杂草丛生,腐朽的木板走廊,没有了昔日的脚步声;那座山早已空荡,尽管草木依然茂盛,但里面却没有了以往的那些人…… 一切都如云烟一般过眼无痕。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起灵、东方篱 ┃ 配角:祭司、雪晴 ┃ 其它:   ☆、第一章 东方篱-神寺   东方篱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印象,唯一记得有些残缺的是自己离开家那天父母悲喜交加的表情和满地的白雪。她甚至连父母的脸也记不清了。   每天坐在神寺里仰望着头顶那四角的天空,春、夏、秋、冬,在旁人眼里毫无变化的天空竟也在东方篱日复一日地仰望下被细微地区分开来。东方篱就看着天空中的过客——白云的万千变化来想象着外面的世界。   傍晚。   “东方大人,该去祷告了。”神侍走进来轻声提醒。   “好,来了。”东方篱站起身,向神堂走去。到了申通,祭司早已在那里。   “来了,开始吧。”祭司站在一旁。东方篱跪在软垫上,双手紧扣,蝉翼般的睫毛轻轻地垂下。祭司在一旁读着千篇一律的祷文,无非就是让神女向神祈求降雨啊、愈病啊、生育啊什么的。东方篱也不知道自己的祷告有没有用,也不知道神到底听不听得见。但是她只是按照祭司的要求去做,只是按照众人的期望去做。   长长的祷文念完后东方篱又要再神像前拜了拜,站起身退出神堂往房间走去。   日子就是在这样平淡的生活中过去,东方篱竟没有丝毫的厌倦。   一天,在祷告后,东方篱被祭司叫住了。   “篱,”祭司从后唤她,“请等等。”   东方篱很听话的停住了。“祭司大人。”   “篱,明天早上有来自山外的人到访,你务必要记得戴上面纱,不要轻易地出房门到外面走动。记住了吗?”祭司说道。   “记住了,祭司大人。”东方篱点点头。   “好,你去吧。”祭司说完转身离开了。东方篱对祭司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因为当她被选为神女的那时候起,各种的规矩便接踵而至,她早已习惯被所谓的“神规”束缚行为。   “雪晴,把我的面纱拿出来吧。”东方篱静静地吩咐着贴身神侍。   “是。”雪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东方篱的性格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好得无人可比。就算她吩咐神侍做事情,声音也总是细细软软的,没有一点架子。因此神寺里的人都对这位神女爱戴有加,吵架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东方篱躺在暖和的被窝里。明天有山外的人要来啊……   山外的人……东方篱对这个词很陌生,因为从来没有人来过这样凶险的高山里,更没有人能来拜访这个神秘的氏族——巫族。但东方篱仅仅只是想想,并没有任何激动的心情。神规里说过,过于激烈的心情和表情是不能在神女身上表现出来的。这在神面前是非常失礼的。因此东方篱的心总是那么平静,脸上也总是不起一丝波澜,但却不会让人有隔阂冷淡的感觉。仅仅是平静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问文从贴吧上转下来了!希望大家会喜欢!请大家多多留言哦!(此文不会是坑!因为已经完结咯!)   ☆、第二章 山外的人   第二天一早,东方篱就醒了。   “东方大人今天穿什么服饰?”雪晴走来问。   “今天什么天气?”   “晴天。”   “那就穿得淡雅一点吧。”东方篱说道。在她为数不多的爱好里,根据天气穿衣服是她喜欢的。什么样的天气什么样的衣服,很应景。   雪晴捧来了一套衣裙,将面纱放置在桌上便退出去了。东方篱不喜欢神侍帮她更衣沐浴之类的。当衣服换好后,东方篱才叫雪晴进来为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头发,簪上了一支白玉簪子。   东方篱坐在床沿上,拿过针线,又开始在素色的手帕上绣起了花。这是一枝红梅,绣得很巧,栩栩如生,东方篱又找来银色的丝线掺在里面绣出了白雪的效果。她将成品举起来看了看,很是美丽呢!   “东方大人,祭司大人要您在冬祭之前绣一些福袋。”雪晴叩门进来,捧上了一小堆洁白的丝质福袋。   “好。”东方篱接过福袋,挑选出了大红和浅红的丝线开始绣了起来。   正寺堂内。   “您就是巫族祭司大人吧?”来访者坐在椅子上笑意甚浓地看着祭司。   “正是。不知大人尊姓大名,为何来到此处。”祭司淡淡地回答,表情看不出有任何厌恶或讨好。   “鄙人张启山,这次前来是因为当今天下混乱,想请祭司大人和神女帮天下百姓祷告一番。”   祭司一看便知这张启山不是好得罪的人,于是只好应允:“张大人心系天下,这个忙自然会帮。祷告在傍晚时分开始,请张大人务必准时前来。”   “好。”张启山依然笑着望着祭司。祭司长得确实很美,但不是那种可以随意亵玩的美,而是一种冰山一般高贵的美。也许是因为每天与神打交道的缘故,祭司的举止言行均大气得体,浑身上下散发出神圣的感觉。正因如此,张启山的反应也属正常。祭司避开张起山的目光,看向他身旁的一个青年。   “这位是……”   “张起灵。”青年冷冷地回答。   很快,东方篱已经绣了一半的福袋了。   “东方大人,祷告的时间到了。”   “好。”东方篱戴上面纱,推开房门,步伐轻盈地走向神堂。   进入神堂,东方篱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这里会有山外的人。不过因为带着面纱,东方篱的表情并没有被人发现。   她没有多问什么,她只用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位便是神女了?”张启山饶有兴趣地看着东方篱,“为何戴着面纱?”   “神规如此,神女不得以真容示人。”祭司回答。   东方篱像往常一样跪在软垫上,双手进口,眼睛闭上,祭司念起了祷文。   张起灵一直在注视着东方篱。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很不同。说不上是哪里不同,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干净、纯洁。尤其是她跪下来那虔诚的姿态,更是触动了张起灵的心。   半个时辰后,祷告结束了。东方篱像往常一样对着神像拜了拜,站在原地等候祭司的吩咐。   “回去吧。”祭司看了她一眼。   “是。”东方篱退出了神堂。进来、祷告和离开,这个过程中她保持着绝对的安静,就好像一阵清风,吹来又去,无痕无迹。   “今天有劳祭司大人了。”张启山站起来,微微欠身。   “为天下社稷尽微薄之力,何来‘有劳’二字?”   张启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离开。“这‘有劳’二字便用作下次吧!”言下之意,他还会再来。   祭司隐隐地担心起来。巫族向来与山外无来无往,就是为了避世,而如今突然有了这样频繁的接触,怕日后多少会节外生枝啊!   马车内。   “看样子他们要找的就是她了。”张启山点燃一根烟。   “你……”张起灵挑了挑眉。   “不能动手,这神女在巫族人心中可是举足轻重的存在,就这么带走了,不说别的麻烦,单单是巫族人的复仇都够人受的。况且这位神女对我来说还有点用处。”   “什么用处?”   张启山呵呵一笑:“‘北有雪山,山中存一族——巫,巫中有神女,其鲜血可使逝人得以往生’!”   ☆、第三章 回忆   “篱。”   “祭司大人,有什么事吗?”东方篱问。   “没事,”祭司的双眸眼神变得有点奇怪,许久才继续道:“你自己……最近小心一些。”   东方篱不知道祭司什么意思,但还是顺从地应了一声:“是。”她相信祭司的安排都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自己不需要过问什么。毕竟,自己已经这样顺应了十六年了。   十六年啊……好快啊。   东方篱回到房间。“雪晴,你去吃饭吧。我有点累了,就先休息了。”   房间里就剩下了自己一人,东方篱宽衣解带,换上了睡衣,躺进了柔软的被窝里。台手将床头的白纱放下,宽大的白纱便飘逸地遮住了半张床。东方篱隔着白纱望着朦胧的外面,渐渐入睡。   “神喻天降……”耳边传来神侍的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被选为神女,赐予神氏之姓——东方。”神侍身后走出一位神圣的女子。“吾乃神之祭司,予你名——篱。”   那是东方篱第一次见到祭司大人。   她懵懵懂懂地听着、看着大人,只看见母亲蹲了下来,笑着,眉眼间却有一丝无奈与不舍,泪水顺着母亲的脸颊滴落在东方篱小小的手上。父亲也在笑,但是眼睛里已是泪光弥漫。   东方篱看不清父亲与母亲的脸。   “爹……娘……你们怎么哭了啊?”东方篱一脸懵懂地伸出她小小的手摸上母亲的面颊。   “……”母亲的嘴开开合合,但是自己却听不见母亲说了什么。最后自己就被神侍拉着手跟在祭司身后,离开了父亲和母亲的身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离开爹爹和娘亲,回头的时候只看见茫茫白雪中远去的家门和父亲屹立在门口的身影……   后来……   “……东方大人,东方大人……”   耳边隐隐传来雪晴的声音。东方篱睁开眼。   一个梦罢了。   “东方大人今天睡得好久。”雪晴走上前来挽起白纱帐。   “嗯……”   "篱。"祭司退开房门,走了进来。   “祭司大人……!”东方篱没想到祭司回这么早就来自己的房间,而自己连衣服都没换,不免觉得有些失礼。   “篱,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族里有些事情,我要处理一下。这几天就只有你和几个神侍留在神庙,要注意身体,神女不能轻易生病的。”   东方篱点点头,神女生病对族里来说是非常不吉利的。   “你要注意安全,切记不可做有悖神规的事。要时刻记得你是神女。”祭司的表情变得严肃。东方篱意识到有点不太对劲。   “祭司大人……”   “我不在的这几天,那几个山外人可能……还会再来。”   “!”   “言行得体,举止大气,谨遵神规。”祭司说完,便起身离开。   山外的人……   ☆、第四章 张家人(上)   东方篱戴着面纱,站在神寺的门内目送带着斗笠蒙着白纱的祭司翩然远去。关上神庙大门,东方篱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天气有些阴。   东方篱就这么坐着,望着天上沉重的云压过心头。   张家内。   “消息可准确?”   “是。今早我亲眼看着那祭司出了门。”阴影中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呵……很好,”张启山转过身,“ ‘他们’应该准备动手了,咱们还是要趁早赶在他们之前。明天出发!”   “是。”   夜晚。   “东方大人,已经入夜了。”雪晴轻声提醒。   “嗯。”   “大人还是快些进去吧,要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雪晴道。   “可是今晚没有月亮,我想等月亮出来。我想看月亮。”东方篱有点小小的固执。   “那我去给您拿件披风吧。”   “好。谢谢。”   雪晴转身后微微叹了口气。东方大人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但心有时却仍像一个孩子一般。其实想想,东方大人很可怜。从小就离开父母,在这庄严的神庙中长大。见过的人,竟不过十人罢了。作为神女,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吧。   ……   “东方大人,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两个时辰了,该去歇息了。”雪晴走上前。   “但是月亮……”   “月亮今天累了,您不用再等了。”雪晴也动用了孩子的心理。果然东方篱听话地站起身,回了房间。   次日清晨,宁静的神庙里响起了叩门声。神侍走上前打开了大门。   “张大人。”祭司早就交代过整个神庙里的人,可能会有姓张的山外人到访,因此神侍并不觉得意外。   “呵,很抱歉这么早冒昧来访,”张启山笑了笑,身后跟着几个身穿黑衣的青年,其中自然有张起灵,“可否进去说话?”   神侍不卑不亢地将张家的人请进了族里议事的大堂,并吩咐另一个神侍前去煮茶。   “不知神女在否?”张启山直入主题。   “东方大人昨夜休息较晚,现在还未起。”神侍回答。   “哦?东方……这是她的名字?”张启山问道。   “这是历代神女由神赐予的姓。”   “那神女名为何?”   “抱歉,无可奉告。”神侍欠了欠身。   张启山倒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的习俗与规定,必须尊重。   茶端上来了,氤氲的白烟萦绕在杯口。杯子很干净,也没有过于繁琐的装饰描绘,仅仅是雪一般的白色。茶水很清,味道很香,不禁让张启山都心生赞叹。   “可否需要请东方大人起床?”神侍问。   张启山摆了摆手。“不必,张某今日闲来无事,多等候一会儿也无妨。”   ☆、第五章 张家人(下)   “雪晴。”东方篱轻轻唤道。   “东方大人。”   “帮我把那件绣着雪莲的衣裙取来吧。”   “东方大人,今天天气较寒,那件衣服未免有些薄。不如再披上雪绒披风吧。”   “嗯。”   待东方篱更衣梳洗后,雪晴开口道:“东方大人,今早有山外的人来访。”   东方篱微微有些惊讶。虽然早就知道,但是他们的动作也实在是太快了。“是吗?那为什么不早叫醒我?”   “张大人说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叫我们不必打扰您休息。”   “那现在他们在……”   “仍在议事堂等候。”   东方篱觉得有些抱歉,自己竟让别人等候这么久。   “东方大人醒了,正往这里赶来。”神侍对张启山说道。   门被轻轻推开,东方篱像雪精灵一般翩然而至。   “很抱歉让张大人久等了。”东方篱微微含首点头。   “无妨,张某今日是来向神女大人道谢的。多亏神女大人的祷告,天下百姓们得以安康。”   东方篱在面纱下微微翘起嘴角:“是吗?社稷安康乃天下至幸也。”   “不过张某此次前来不仅只为道谢,还有一事相告。”张启山话锋一转,开门见山。   “不知张大人有何事?”   “近日天下虽安康,但也少不了一些亡命之徒。”张启山抿了一口早已冷却的茶。   “张大人的意思是……”   “我担心神女和神庙会受到那些亡命之徒的觊觎,所以特地带来了几个张家伸手矫健的护卫,来确保神庙的安危。”说着,指了指身后那一群黑衣的张家人。   东方篱很惊讶,这不就表明了这群山外人不打算走了?并且如果接纳了他们的话,神庙就是在他们的控制之下。   “……”东方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她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措手不及。她很少做决定,甚至是自己的事情。而这样大的一件事,以往更不可能轮到她来决定。   如果祭司大人在就好了……她会怎么做呢……   她会拒绝吧。   但是自己又怎么去拒绝呢。   见神女犹豫了,张启山又说:“神女不必担心,若我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神庙和巫族,想必祭司大人也不会有异议。”   “这……”东方篱仔细思索了一番,只好答应。毕竟自己不愿与他人起争执。   张启山满意地笑了笑:“如此甚好。那么我就先行告辞了。以后神庙与巫族的安危,皆由我张家负责。”   东方篱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看着神侍将茶具收拾下去,东方篱终于对雪晴缓缓开口:“雪晴,你给他们安排一件屋子吧。”   “是。几位,这边请。”雪晴做了个手势,但他们并没有跟上来。   “怎么了吗?”   “回神女,我们此行皆以保护神庙与巫族为目的,因此神女对我们不必太过劳心。我们自有安排。”其中一个黑衣青年开口。   “好。”东方篱站起身,走出了议事堂。   外面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罚-血染白裙   五天以后,祭司回来了。   一进门便看见了几个站在门内的黑衣青年。   “这!”祭司大惊,这里,怎么会有山外人?!   一旁的神侍走过来,贴着祭司的耳边将这几天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祭司听后叹道:“糊涂啊!”   怪不得东方篱,要怪只能怪张启山那个狐狸太会挑时机。这时东方篱走了出来,看见回来的祭司,低下头。雪域贡茶   “祭司大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见祭司大人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祭司径直走入了议事堂,在堂椅上坐下,旁边的神侍立刻端上来一杯刚煮好的雪域贡茶,但祭司并没有理会。   东方篱怯怯地走进来,不敢看祭司。   祭司揉着太阳穴。自己这才出去了五天,神庙里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更让她感到恐惧的事,自己前脚才离开神庙,张家后脚便至。这就说明,这座神庙早就在张家的掌控监视之下!   祭司叫人搬来一块上面有圆头小刺的“罚跪板”。   “跪下。”祭司缓缓开口。东方篱立刻跪了下来。“祭司大人……很抱歉。”   “你……唉!”祭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跪着吧。三个时辰后再来神堂找我。”说罢便径直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东方篱一个人静静地跪在议事堂,张家的人淡定地站在门口和走廊内履行自己的职责。张起灵经过门口时余光看到了跪在议事堂内的东方篱孤单的背影,一言不发地停了下来,少许时候,又静静离去。   东方篱低着头,膝盖已跪得生疼,但是她仍没有移动或是抱怨。只是低着头,鬓遍乌黑如水一般的长发垂在脸边遮住了她的表情。   无话。   错本就在自己,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再多加思索,为什么不再坚定一点……这样就不会给祭司大人带来烦恼了,就不会让神庙处于被控的境地了。   三个时辰后。   “东方大人,时间到了。”雪晴轻声提醒。   “嗯。”东方篱想站起来,却因为双腿失去知觉,一个列趄。   “东方大人!”雪晴快步走来,“我来扶您。”   “谢谢……”东方篱在雪晴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洁白的裙上有两片晕开已久的血迹。   “这……!”   “没事……走吧……”东方篱示意雪晴扶自己去神堂。膝盖因为疼痛而麻木了,根本连直都直不起来!东方篱艰难地向前移步,头发因为汗水而搭在额上。滴下的汗珠浸湿了面纱。走廊上,那几个冷淡的张家年轻人也不由得看向了东方篱。雪晴更是眉眼间愤怒地看着他们:“还看!要不是你们……”   “住口。雪晴,走吧,晚了祭司大人该着急了……”雪晴只好作罢,搀着东方篱一步一步地向神堂走去。血迹在裙上蔓延的痕迹越来越大。   ☆、初相遇   “她也真是够坚强。”一个张家青年开口。   “我原以为她像平常女子一般懦弱。”另一个接口道,心里有些不忍。   神堂内。   “祭司大人……”东方篱开口。   祭司看见东方篱,眼中闪过了一丝心疼。“坐下吧。”   “唉……这件事原不能怪你,但是……但是你怎么就能答应他们呢!你说你,太糊涂了。”祭司看着东方篱,像是一个大人无可奈何地看着犯下大错的孩子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都已经来了,还等了我那么久,我,我……”东方篱委屈地说不下去了。   “你觉得不能对不起他对吧。你这孩子,从小就心太善,太单纯了!这是你最可贵的地方,同时也是你最可悲的地方。谁都可以利用这点来利用你。罢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东方篱被雪晴搀扶着回到房间。刚刚躺下,门就被敲响。   “东方大人,这是祭司大人送来的药。”神侍送上了一些草药。   雪晴将那些草药拿去煮成药汤,拿来柔软的棉布,撩开东方篱的裙子下摆。果然早就血肉模糊了。   雪晴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药汁滴洒在上面,细细抹开。“疼吗?”   “有点……”东方篱像小孩子一样垂下睫毛。   “好好休息吧,过几天就没事了。”雪晴收起东西和汤药,放下了白纱帐,轻轻地退了出去。   膝盖的疼痛使东方篱难以入眠,隐约间,她看到有人站在她床边。   “是谁?”   一片安静。   见没有人回答,东方篱撩开了白纱帐。一个眉眼冷淡的青年站在面前。一身黑衣,看来也是张家人。   “你是……”东方篱隐隐觉得他有些眼熟。   “张起灵。”青年平静地报上姓名,看着东方篱一阵。“你不恨我们?”   “错不在你们,何来一个‘恨’字。”东方篱回答。   “祭司说的没错,你太善良了。世界上的对错不是绝对的。”张起灵继续说道。东方篱并不能理解这句话:“你怎么知道祭司大人对我说的话?”   “我的命令是,贴身保护神女。”张起灵依然平静。   东方篱无言。她又重新躺下,可能为巫族和神庙带来灾难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己身边不到三米的地方。   “抱歉,我要休息了。桌上的壶里有茶。”说完便放下白纱帐不再说话。   张起灵就这样看着白纱帐中的那个身影,又看了看桌上的茶壶,什么都没有做,转身离开。   ☆、东方篱-张起灵   次日清晨。   “雪晴,雪晴。”东方篱唤道。   “东方大人。”雪晴走来。   “给我准备衣服吧。”   “祭司大人吩咐,东方大人有伤在身,今天需卧床休息。”   “是吗……”东方篱坐了起来,“把我的披风拿来吧,我坐着看会儿书。”   书只有那么多,并且都是已经看过的,一个上午过去,东方篱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就闭上了眼睛。   “东方大人,午膳时间到了。”   “嗯。”   “今天的午膳祭司大人特意吩咐煲了雪莲乌鸡糖,还有红枣饭,都是滋补的。”   东方篱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午膳过后,东方篱又绣起了福袋。雪晴被叫去准备冬祭了,整个庭院和房间里都安安静静的。   这时候,外面飘起了雪。   “好美……”东方篱看向窗外,不仅看到了雪花,也看到了雪雾中的一个身影。   这么冷的天气,谁会在那里?   东方篱裹住了披风,又理了理面纱,往窗边蹒跚着走去。走进一看,这不是那个叫做张……张起灵的青年吗?!   “这么冷的天气,会生病的。”东方篱朝张起灵的身影说道,“进来吧。”   东方篱这么说只是处于一片好心。毕竟让她看见大雪天里有人还站在雪里,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起灵朝这里看来。少时,便径直向这里走来。   东方篱一步一瘸地回到床上。不一会儿门便被推开。张起灵头发上凝着一点白雪,手冻的有些红。   “坐吧。”东方篱示意张起灵坐到桌边。“壶里有热茶。”   张起灵倒也没有多推脱,就坐了下来了。他环视四周,房间的布局很是雅致,但也不过分,装饰物品都是点到为止。   桌上摆着的茶壶和茶杯做工都很精致,但全都是雪白的颜色。旁边放在一些还未完成的福袋,上面的图案精巧玲珑,不由得吸引了张起灵。   东方篱显得有些开心,不仅因为自己帮到了别人,更是因为有人可以与自己讲话了,不管讲话者或倾听者是谁,对于一个独处了很久的人来说,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张……起灵?”东方篱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一边他的名字。   “嗯。”张起灵的目光离开了福袋。   “你能给我讲一讲外面的世界吗?”东方篱提出了这个许久以来的愿望。张起灵的目光变得有些惊讶的:“你不知道?”   “我三岁时来到这里,连自己的父母面容都记不清了,怎么会记得其他呢?”东方篱隔着面纱笑了笑。   “外面的世界……”张起灵不知从何讲起,他突然发现,自己竟也没有仔细地欣赏过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   看张起灵犹豫的模样,东方篱不由得有些奇怪。难到他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吗?   “嗯,这样吧,我问,你回答,好吗?”   “嗯。”张起灵收起了犹豫的表情。   “外面的春天是什么样的?”东方篱问道。   “春天……树叶都是绿的,周围有很多花。树枝上的冰雪融化了。”张起灵本就不擅长表达,现在只好努力回忆自己在张家院子里看到过的春景。他本以为这样笼统模糊的回答会让神女不满意,但谁知东方篱开心地笑了:“原来外面的春天很漂亮!”   “嗯。”   “那夏天呢?”东方篱好奇地追问。   “水里有莲花,地上有各种小动物……”张起灵思索着,用他深沉平静的声音给东方篱描述着。   ……   尽管张起灵的语言很生硬单调,但东方篱仍从中读出了外面世界的美丽。张起灵有些许惊讶,在这神女眼里,为什么看到的都是事情美丽的一面?   东方篱隔着面纱却仍遮掩不住自己的笑意,听完了张起灵对外面世界的描述。   “……你不想知道冬天么。”张起灵沉默一会儿问道。   东方篱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慢慢开口:“冬天啊……这里,不就是吗……”眼底闪烁着什么,张起灵却未能看清。   不知不觉,时间在两人的交流中流去大半,张起灵起身对东方篱说:“不早了,我要走了,你休息吧。”   东方篱默默地目送着张起灵的背影。   张家人啊……   “你到哪去了。”张起灵走到一间偏房内,一个黑衣青年问道。张起灵闭口不答。那青年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你最好别忘了我们此行的任务和目的。不然族长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你和那神女都不会有好下场!”   张起灵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仍没有话语,而是走向一把木椅坐着闭目养神去了。   “哼!自以为是的家伙!”   深夜,张家本家宅内。   “最近怎么样了?”张启山问道。   “一切顺利。‘他们’好像还没有要动手的打算。”阴影里的人毕恭毕敬地回答。   “很好。但是仍不可放松警惕,要将‘他们’的一举一动详细地报告给我。绝对不能够在这关键的时刻出错!”   “是。”说完,那人便隐入了黑暗。   “呵,百年一遇,如今竟近在眼前了……”张启山嘴角勾起一个冷笑。   “东方大人。”雪晴惊讶地走进来,“这样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雪晴,我……我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东方篱轻轻地说着,仿佛是一个害怕犯错的孩子。   “什么?”雪晴有点惊讶。东方大人虽然对外面的世界很向往,但是从不会说出来的。   “算啦,没事。我在自言自语呢。”东方篱笑了笑,趟入被窝中。   ☆、拜访-茶   东方篱暗暗地批评自己,怎么说出有悖神规的话呢。这句话不该说啊。说出来不就勾起了那残忍的念想吗?   因为自己知道,是不可能的啊。   一夜无眠。   祭司也是如此。她为了张家人进入神庙的事操碎了心。写了许多封信件寄给张启山,一开始张启山还会回信,说什么“近日事务繁忙,改日再议”,到后来就是托人带个口信,最后连口信也没有了。   现状被迫如此,祭司也只好作罢。毕竟那些张家人并没有侵犯到巫族的利益生存,就暂且容下他们吧。东方篱的腿伤未愈,几天来一直呆在床上。雪晴在时还好,起码有个人可以说话;但偏偏因为冬祭的到来大家都在族内各司其职,只有自己闲在房间,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福袋都已经绣完,自己只好翻着那些百读已厌的书籍古卷。   一天,当东方篱正在无聊地编着头发时,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想不到门外进来的竟是张起灵!东方篱意识到自己没有戴上面纱,情急之下只好用长而乌黑的发辫遮住脸的下半部分,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张起灵见状倒是有点惊讶,不过也立刻想到了缘由。   “请把面纱拿给我好吗?”东方篱小声地说,指着木桌。   张起灵走过去拿起面纱,递给她,然后转过头。   待东方篱戴好面纱后,张起灵才坐了下来并转过头。   “喝点茶吧。”东方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张起灵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白瓷杯倒了半杯茶。茶冒出了氤氲的热气,还伴随着一阵清香。   张起灵端起茶品了一口。不得不承认,这茶水相当好喝,想必煮茶的人也是废了一番功夫的。   东方篱还在翻着书,但没多久就搁下了。   “张起灵……”   张起灵停下了喝茶。   “你们……什么时候离开?”东方篱鼓足了勇气问道。   张起灵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不知道。”   东方篱对这个答案有些吃惊。“祭司为了这件事……已经操劳太久了,都是因为我……所以……”   “所以你想自己来说服我。”张起灵看着她。东方篱点点头。张起灵微微叹口气:“太天真了。”   东方篱没有听懂。她不懂得什么叫做天真,同样,她也不懂得人心险恶。她被身边的人仔细地保护着,外界对于她来说,无论是现实还是精神上,都是完全陌生的。   就这样,他们又这样静坐了许久,直至傍晚,张起灵像第一次一样离开。唯一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一个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杯。   ☆、月色静好夜未央   三个月后,张家。   “ ‘他们’动手了。”一个男人向张启山汇报。   “哼!到底还是憋不住了!”张启山一声冷笑,熄灭了手中的烟,“张瑞纪,务必要盯住神女近日的所做所行,另外   通知神庙里的人,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那个被称作张瑞纪的男人退了出去。   神庙,一只灰褐色的鹰降临。   “接到消息了。”看起来是领头模样的青年说,“就在这几天,做好准备。尤其是你,张起灵,不可以让神女出现任何差错!”   张起灵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祭司也发现,那些张家人的巡逻和戒备似乎比以往要频繁了,于是意识到,肯定有什么不平凡的事情要发生。   深夜,东方篱躺在床上已经熟睡。雪晴正准备离开房间,一下子与张起灵撞了个满怀。   “嘶……谁啊……”雪晴揉了揉头,看清来人后,立刻怒火中烧。   “你……唔!”刚开口,就被张起灵捂住了嘴。张起灵示意她保持安静。雪晴只好压低声音:“你来干什么?”   张起灵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你出去吧。我今晚留在这里。”   “你说什么?!”雪晴吓了一跳,“你,你留下?那怎么行……”   “不会有事的。”张起灵打断雪晴的话,走进了房间。雪晴只好走了出去,有些担心地看了白纱帐内的东方篱一眼,最后消失在深幽的走廊尽头。   张起灵坐在桌边,黑金古刀倚靠在身边。他看着白纱帐内模糊的人影。说实话,他对她的容貌感到好奇,只是他从不会去做这些多余的事,更不会去惦记这些多余的心。他知道现在她没有戴面纱,因为面纱被妥贴地放在桌上。   房间外的院子里静静的,地上有一层白雪,映着月光。落尽树叶的古树枝桠上覆盖着霜华。   张起灵发现桌上的茶壶下压着一张纸,他将它抽出来展开,只见上面有一行娟绣的字迹:月色静好夜未央。   张起灵浅浅地笑了,将纸收入衣袋。   ☆、第 12 章   黎明,张起灵起身离开了。   东方篱在一抹晨曦中醒来。双膝已经快好了,东方篱站起身想去倒一杯茶。   “嗯?我昨天晚上放在这里的那张纸呢?”东方篱仔细地找了找却没有找到。“真可惜……我还没有想出下一句诗呢……算了。”   “东方大人,”雪晴敲了敲门然后进来,“后天就是冬祭了,这是祭司大人让我拿给您的冬祭祭典服,给您试一试能不能穿。”雪晴说着将手中的衣物放在桌上,环顾了房间一圈。   还好,看样子昨晚没出什么事。   “雪晴,可以吗?”东方篱问道。   “嗯!这身祭典服很合您的身呢!”雪晴直点头。   “东方大人。”一个神侍走进来捧上了一张羊皮纸。“这是冬祭上的祭灵歌,祭司大人叮嘱,请东方大人务必尽快学会。”   “好。”东方篱接过羊皮纸。又有事要做了,不过这也好,总比在房间里闲着要好得多。   雪晴又出去了。没办法,冬祭的时候需要的人手比以往要多得多,有时还要请族里的青壮年人来帮忙。   东方篱展开羊皮纸,开始逐字逐句地对了起来。张起灵依然在院子里巡守,自然就听到了空气中断断续续的歌声,显然不熟练。张起灵知道是神女的声音。便就歇在窗户下静静地听着歌。   没几次,东方篱便将这首祭灵歌唱会了,停下来喝了写水润润嗓子,又拿出纸笔墨来书写消磨时间。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夜晚待东方篱安歇后,雪晴又遇到了前来守夜的张起灵,只说了句“仔细点”便离开了。   房间里还点着蜡烛,被雅致的黄纱灯罩罩住发出了温暖的光。张起灵见桌上的纸笔墨还没有收起,便拿出昨夜拿走的那张纸,细细将墨块化开后在那行字后又题上了几个字。   霜雪寂寥人惆怅。   写完后,他又仔细地端详这两句诗。   月色静好夜未央,霜雪寂寥人惆怅。   多么像自己,也多么像她。或许她与自己,本就有着许多的相像之处吧。   待墨迹干透后,张起灵将纸张重新压在茶壶底下,开始履行自己的职务。   白纱帐内的东方篱,安静地熟睡着。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却又美丽的梦。只是到了梦境的最后,眼前的景象全都破碎了!   “唔……”东方篱撑着头坐起来,发现桌上的茶壶下又压着什么。   “这……这不是那天我写的诗吗?”她注意到了自己的诗句后面,又多出了一句诗。   “霜雪寂寥人惆怅……”东方篱在口中轻轻念道。好忧伤啊……为什么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寂寞感……   是谁写的呢?东方篱仔细地研究着,不是雪晴的笔迹,也不是那些神侍的笔迹,更不可能是祭司大人的笔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请积极发表回复呀!   ☆、七夕特别番外(1)   烟花的华丽转瞬即逝,华丽下的人影相拥不弃。   ——题记   “外面怎么了?”张起灵看着山下一片亮丽的灯火问道。   “那是要到七夕了。”雪晴给他解释,“七夕也是巫族里比较重要的一个日子呢。在这天,家家户户,只要有女孩子的家庭,都要在门口挂上粉红的灯笼,最后还会放烟花。那些有倾慕之情的男孩子可以进到女孩的闺房里送给女孩礼物。当然,整个过程都不能被女孩的家长发觉,不然就说明这个男孩没有本事,配不上自家的女儿。”   张起灵觉得有点意思。“送什么礼物?”   “无所谓,只要是自己认为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就行。”雪晴满眼的憧憬。“可惜神庙这种庄严的地方,自然是不会有人来的。虽说不能免俗,也会挂起灯笼,但实际上外面族里的男性是不能进来的。”雪晴叹了口气。“这可苦了东方大人,正值年少华芳,结果……唉!”   张起灵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   七夕啊……那应该是在五天以后吧。   第二天,张起灵不见了。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是谁都没有问起。毕竟一个外族人,有什么好关心的。有人代替他巡守起神女的院落。但东方篱心中就是另一番滋味了。她发现,自己竟然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张熟悉而冷清的脸……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很快,第二天就到七夕了,但是张起灵依旧没有回来。   仿佛真的离开了一般。   东方篱心中有些难过。   七夕的夜色降临,外面亮起了一片灯海,神庙门口的粉红灯笼也发出了温柔的光亮。东方篱正坐在院子里想象外面的七夕节热闹的情形。突然,她感到有人站在身后。   她转过身。   张起灵!   他回来了!这是东方篱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七夕特别番外(2)   “起灵……”东方篱的声音有些颤抖。张起灵走过来,月光下的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篱,”他有磁性而深沉的声音响起,“七夕快乐。”说着,手中递上一根洁白的发簪,下面还缀着一串红色的珠子。   “这……!”东方篱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收到七夕表答倾慕的礼物,“这是……”   “送给你的。”张起灵将发簪轻轻的插在东方篱挽起的发中。他没有告诉她这是他这几天下斗为她带回来的,“很漂亮。”   东方篱却哭了。张起灵就慌了。   “怎么了?不喜欢吗……”东方篱却还是在哭着,张起灵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哄着她。   “你……我喜欢的,不是这个啊……”东方篱呜咽着说道,泪水打湿了张起灵的衣襟。   “那……” “我喜欢你啊……”东方篱说着,将头埋入张起灵的肩膀。   张起灵愣住了,但是他的手抱得更紧了。许久,他缓缓开口:“我也一样。”   东方篱抬起头,露出一极尽美丽的笑容,同时也看到了张起灵脸上温柔的笑容。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近看见对方的笑容。   “看,天上。”张起灵指着夜空。一道华丽的银河横绕在天际,银河两边,有四颗亮亮的星星。   “好漂亮……”东方篱发出感叹。她第一次觉得星空可以变得如此独特绚烂。   这时候,张起灵低下头,轻轻贴在东方篱的唇上,给她一个温柔的吻。东方篱的睫毛惊讶地扑闪几下,但很快安静下来。东方篱闭上双眼,她多么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自己不是神女,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就在这时,山下的烟火一阵齐响,五彩缤纷地冲入天幕,在空中绽出最美的瞬间。美丽绚烂的光芒覆盖了两人相拥相吻的身影,也覆盖了山下所有有情人甜蜜的身影。   这是来自于神的祝福吧。   星光凝于碧云霄,牵牛织女遇鹊桥。   不离不弃心不悔,心有灵犀情未老。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是我在七夕更的番外,和正文无关哟   ☆、霄头皎月自多情   东方篱又找到了每天可以干的一件事情——作诗。她每次都是思来想去写出上半句,然后不经意般地将写有诗句的纸压在茶壶底下。因为她知道,过完一个晚上,那张纸就会被拿走,然后再过一个晚上,那张纸就会被人放回来,上面就会多一句诗。东方篱对这个神秘人很是好奇,但她却不想知道谜底。   深夜,张起灵到来巡守的时候,总能看见茶壶下压着一张白纸,上面总是只有一句诗。他明白,这是东方篱特意写的,也是她的一个爱好吧。所以张起灵也会满足东方篱小小的要求,总会如她所愿地带走那张纸,然后第二天夜晚再如期归还。   就这样,两人一笔书,一心待一人。   日子就是这样,慢慢地走,缓缓地淌。院子里的那片梅花也在一个白雪飞舞的清晨绽开笑颜。花开得很美,一树接一树的火红,娇嫩的花瓣伏在铮铮傲骨上,艳而不妖。   东方篱坐在这院子里望着这片火红,心情也不由得好起来。加上这满天的白雪,她思索片刻,立即回房执起笔,写下了这样一句:   白雪红梅两相映。   不知道“他(她)”会对出怎样的下一句。想到这里,东方篱淡淡地笑了,走出房间,轻折一枝红梅,放在纸上。等到月上稍头,罩灯下帐之时,张起灵像往常一样到来,他一眼便看见了桌上那枝带霜红梅。   他将红梅拿起,轻轻地放在鼻子下,一股怡人清香流入体内。这时候一阵风吹过,白纱帐飘然而起,东方篱醒了过来,却并没有转身探寻,因为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好香……”……   次日,那枝红梅已不知所踪,但那张纸下留下了这样一句:   霄头皎月自多情。   自多情吗……东方篱将纸贴近胸口,说的是自己吧。   门外风吹过,吹落花万朵。试问为何落,有心却无口。   ☆、冬祭   不知不觉中,冬祭到来了。东方篱早早就开始了梳洗,穿上了那身洁白的拖尾长裙,上面用银线绣了山水,在阳光下闪着亮丽的光辉。乌黑瀑布般的长发被神侍轻轻地挽起,挽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美丽的发髻。发髻下插着两根和田白玉簪,水头极好,下面缀着一串碧绿的珠翠。头顶戴上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白银和红玉制成的名贵的头冠。雪晴抬起东方篱的脸,在眼边和侧颊上用朱砂绘上了复杂华丽的花纹,看上去就像是戴上了一副红色的面具。   待梳妆完毕后,东方篱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出房间,一阵风过,扬起了她宽大的袖袍,羽绒的袖边使东方篱看上去像一只洁白的凤凰。   冬祭是巫族人一个极其重要的活动,在修有祭坛的雪山上举行。参加的都必须是地道的巫族人,外族人是绝对不可以参加的。因此那几个张家人就被留在了神庙内并设有人看守。其实张家青年对于活动也并没有什么兴趣,毕竟要是有兴趣的话恐怕看守的人根本就不足为惧。倒是东方篱经过走廊和庭院那独特圣洁的模样使那些张家青年心里微微一动。东方篱今天没有戴上面纱,毕竟脸上描绘了这么多的花纹,难不成他们还能看清不成?   张起灵坐在成片的梅花树下静静地看着东方篱走来、经过、离开。他仔细端详,她起码是一位长得很端正干净的女子,就凭她眉眼之间那种不凡的气度和神情。   雪山就在神庙后面,在神庙内就可以看见雪山上冒起的白烟,还有一些热闹的场景。突然那些人好像是在庆贺什么一样,纷纷往两边让出一条路。   “看样子是神女到了。”一个张家青年眯着眼朝山上看去。   “冬祭很热闹嘛!不知他们是为了什么。”   他们在院子里议论开了,只有张起灵静坐在树下,看着山顶的那一抹圣辉。   山顶。   “以神之名,赐我巫族长久盛兴。愿尽吾等微薄之力,守住神之归宿!”祭司宣完祭文,身边的神侍呈上了一根长长的手柄,“让吾以巫族神女之歌喉歌颂神的光辉!”   东方篱迈着庄严的步伐走上祭坛,恭敬地接过手柄,将手柄沾上圣水朝下面的巫族百姓洒去。然后将手柄往祭坛上用力一磕,“砰——”一阵悠远的声响。张起灵在神庙也听见了一丝。祭坛下立刻一片庄严肃穆。东方篱开口唱了起来:   “白雪之山   守护后人   吾至圣之神   圣光环绕着永恒   心中怀着亲仁   ……”   纯净悠扬的歌声飘入了每个人的心中,让人的心灵仿佛得到了净化了一样,眼前的世界都变得美丽可爱,人都变得友好善良。   张起灵也在倾听着。   只有心灵纯洁无比的人才会唱出这等动人心弦的歌曲吧。   ☆、大火(1)   冬祭结束后,原本热闹繁忙的神庙清静了下来。   东方篱很喜欢在片红梅林里流连。张起灵总是要远远地跟着她,因为张家最近又传来消息了。   “都已经三个月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吗?”张启山问道,脸上有些愤怒。   “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张瑞纪回答。   “叫张起灵他们保护好神女!神庙和巫族都不用在意,必要的时候就让他们做出牺牲,也算是保护了自己的神女。”张启山脸上的笑容变得残忍。   “是。”   “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东方篱终于开口向跟在身后的张起灵问道。   “任务。”张起灵吐出两个字。   东方篱转过头去,看着红梅挂霜。天空上飞过几只落单的大雁。   “你说,它们都已经离开队伍这么远了,还追上去做什么?”   “执念吧。”张起灵说出了心中所想。   “执念……”东方篱垂下睫毛,“你有执念吗?”   张起灵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有执念。”东方篱抬起头看向天际那几只大雁,说了出来。   “为什么?”张起灵心中有些许讶异。她……   从我第一天看见你的眼睛开始,我就发现了。东方篱在心里这么说道,但是她说出的却是:“和神相处久了,或许,就有了某些能力了吧。”   夜晚,张起灵正要去往东方篱的院子巡守的时候,雪晴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张起灵大人!不好了!东方大人在神堂……”   张起灵脸色一变,立刻向神堂奔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雪晴”脸上的一丝冷笑。   当他穿过交错复杂的走廊和庭院到达神堂时,他愣住了。   神堂黑乎乎的,东西都摆放得十分整齐,根本就没有人来过!那雪晴为什么要……   不对!张起灵猛然醒悟,那个雪晴是假的!雪晴从来都不会叫自己“张起灵大人”!那就是说……   “不好啦!东方大人的院子走水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喊声想起,接着整个神庙都沸腾起来!   “快去救火啊!”“东方大人还在里面啊!”……   张起灵急忙往东方篱的院子赶去,他已经看到了那边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张起灵什么都没说,只身冲进火焰中!   “快看!有人进去了!”“谁啊?”“好像是那些山外人中的!”   房间内的高温和浓烟令人窒息,张起灵看见了床上的人影——是东方篱! 东方篱的眉毛紧皱,脸色苍白,看起来毫无生机!   幸好床还没有完全被烧着,张起灵抱起东方篱冲出火场,东方篱没有戴着面纱,那是张起灵第一次看见东方篱的面容,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候!   ☆、大火(2)   看见那个山外人将神女带出火场,巫族人和神侍们松了口气。东方篱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神情极其痛苦。   “东方大人!”雪晴看见东方篱就朝这里跑来,“东方大人!您……您……”雪晴呜咽了,转头瞪着张起灵,“张起灵!你怎么巡守的!要是……要是东方大人出了什么问题,你……你根本就承担不起!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来了!以后就由我来守夜!虽然我没有你厉害,但是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将东方大人的安危置之不理!”   这些话语像利刃一样划在张起灵麻木冰冷的心上。张起灵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东方篱,径直离开了。   他没有告诉雪晴遇见假扮她的人以及自己上当的一切事实。他从来都没有将神女的危险置之不理,他从来都没有发现神女在自己心里竟会有了重量。   有太多的事情是他没有料到的。   东方篱的身上有几处烧伤,加上她好像之前被人下了药,呼吸和行动能力都变得极其艰难,所以才没能逃出火场。纵火者显然计划了很久,并且最终目的是杀死神女!   这件事激起了巫族人的愤怒,他们不仅要追查凶手,并且要张家的人离开这里。   张启山来信了,说发生这种事情让他感到万分抱歉,并且以后会让张家守卫更加仔细地巡守。但是祭司已经愤怒了,祭司在这里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本想用蛊杀死这几个张家人,但是考虑到张启山也不是好惹的人,于是命人在张家人的饭菜里下了蛊药,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昏睡了整整五天。待他们醒来时,发现整个神庙已经空了。   “唔……怎么回事?”   “该死!这些巫族人迁族了!”一个青年握紧双拳。   他们在四周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只好回到了张家。   张启山把张起灵招来。“哼!交代你的事你竟如此大意!简直败坏了张家的脸面!”   张起灵没有说话。   “领罚去!罚完后,再给我去找!找不到神女,你就别再回张家!”   张起灵在惩罚间里,跪着,双手被栓上了铁链。“啪——”一声清脆的鞭响,张起灵疼得闷哼一声,但并没有动。“啪——”又是重重的一鞭,张起灵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汗水顺着张起灵的脸颊滑下,滴在地上竟汇聚了一小洼。   张起灵默默地在心里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就是在那个时候吧,自己一听到神女出事了,竟然不加思索地就钻入圈套。   她,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这样落进自己心里的?   ☆、寻找   惩罚结束,张起灵在张家仅仅休息了两天,便又离开了。他要去找到巫族,别无选择地去这么做,因为……   即使他知道,找到神女,终究也是由自己亲手将她送向死亡,但是,没有办法。   张起灵又回到了那座雪山,山上早已空旷。最近似乎下过雪,神庙的屋顶上积满了白雪,门前也都是漫过脚踝的积雪,但是却不像往常一样有神侍出来清扫。张起灵并没有在门口多做停留,他走进神庙,走过议事堂,走过神堂,走过一座一座的院落,来到了曾经神女的住房。   经过了大火的洗礼,使整座房屋摇摇欲坠,里面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   “砰!”张起灵脚仿佛踢到了什么东西,他弯腰清理干净地下烧焦的木板碎片,看到了一个精巧的木盒子。大概是因为被人很好地保存在了什么地方吧,所以在这场火焰中得以幸免。但是盒子上上了一把铜锁,因为火场的高温而变形以致无法打开。   这大概是她很重要的东西吧。   张起灵将木盒放入行囊,平静地离开了烧毁的房屋。   那时已是夕阳西下,何人又在天涯。   ☆、七日-疼痛中的寻觅   七天,整整七天,张起灵才找到了巫族人的新村落。他躲避着行人和那些巫族的守卫。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因为在张家受的伤,使他注意力有些不集中。   神庙还是依然建在山上,虽然还差一点没有完工,却也已经让人看出建好后非同凡响的模样。   张起灵用力一翻便翻进了还未修好的围墙里。但是剧烈的运动使张起灵的背部感到撕裂的疼痛,张起灵一分神,背部重重地砸在了地上,那种钻心噬骨的疼痛令他冷汗直流。他强撑起身体,一步一步在神庙内小心地探寻,终于,在绕过走廊的第三个弯,他看见了一座静谧的院子,雪晴正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暖手。   就是这了。张起灵静悄悄地爬到一棵树上藏好,现在是下午,要等到晚上才好行动。   天气又冷,风还在不停地吹。背部的疼痛和这几天消耗的巨大的体力使张起灵几次差点从树冠坠落。   当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时,雪晴端着一个盆子离开了院子,张起灵趁机从树冠上跃下,进入屋内。   屋内很温暖。装饰也像以前那样简单明了。但是张起灵的目光却停在了房间内的床上。床上依旧挂着白纱帐,里面的人却一动不动。   张起灵掀开白纱帐,看到了她的脸庞,她安静的表情,和身上的伤。那些都是在那场大火中留下的,不知道能不能消去。张起灵仔细地看着她,他只能称她为神女,因为他只知道她姓东方,至于名,依然是个迷。   外面的薄雪上传来脚步声,张起灵起身转身从窗口跃出,身影隐入了映着白雪的黑暗。   从自己离开开始,十几天了,难道她都是这样……张起灵在雪地里走着,但并没有离神庙太远。   身上带着的干粮已经快不够了,要是三天后神女还不醒,那自己就只能先离开去寻找补给了。   可谁知,第二天,张起灵就听见雪晴惊喜地声音:“东方大人!您醒了!”   不知为什么,张起灵感到自己紧绷的心突然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知道,感情是阻止一个人强大的敌人,但是自己……   “唔……雪晴,我睡了多久?”东方篱艰难地坐起来问。   “您昏迷了整整十多天啊!”雪晴说着,眼里泛起了水光。   “我怎么会昏迷呢……对了,那几个山外人呢?”东方篱问道。   “您别说了,那几个山外人……就是他们让您陷入危险的!”雪晴心中全然都是愤怒,张起灵听到了她的声音,心里重复着: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听见神女回答了什么,因为背上忍受已久的疼痛和寒冷,让他眼前一黑,倒在了雪上。   ☆、老人   当张起灵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一座小屋里。从周围简单还略有破旧的家居可以看出,这户人家的生活并不是很宽裕。不一会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老人,花白的头发和胡子,但是眉毛还是深深的黑色,看上去很精神。老人身上穿着一套很有特色的衣装,看来是一个巫族人。   “醒了?”老人的声音很洪亮,带着有些蹩脚的口音。然后端上手里的一碗汤药,示意张起灵喝下去。   张起灵并没有接过去,只是冷静地盯着老人,眼里充满了戒备。毕竟他们只是下了一个蛊药,就足以让自己昏睡了整整五天,如果他们愿意,自己很可能就会栽在这里。   老人摆摆手,将汤药搁在桌上,继续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不会害你。如果我,要害你,那么我就可以看着你在雪地里,冻死!”   张起灵还是端起了汤药一饮而尽。   老人将碗端走,少许又进来,让张起灵躺下。之后严肃地看着张起灵说道:“你,为什么会在神庙的旁边?你知道吗,在我发现你的时候,你背上的伤口,已经完全腐烂了。要是是在夏天,你已经因为发炎而死了。现在我帮你治疗,虽然能保住你的命,但是你的背上可能会留下疤痕和后遗症。”   张起灵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依然是淡然如水。   老人有些惊讶,随即肯定道:“你,是一个不一般的人。”   张起灵微微感到讶异,对于老人的话不予肯定或否定。   “你为什么会在神庙旁边?”老人依然追问。张起灵没有说话,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老人用他那看尽人间沧桑的双眼看着这个眼前不同一般的青年,缓缓开口:“不该是你的,永远也不会是你的。”   言语间尽透无奈。   张起灵心灵一震,但是依然没有看向老人。   老人起身慢慢地又出去了。张起灵终于将目光从窗外移开,低下头。   不该是我的,永远也不会是我的……   我,想过“拥有”吗?   我,有资格“拥有”吗……   ☆、重逢   在老人家歇息了几日,张起灵发现,老汉好像并没有什么人缘关系,并且膝下无儿无女。就连他居住的房屋也是建在村落的边缘。   一天,在老人给张起灵换药后,张起灵看见了老人的一节残缺的手指。   “怎么,好奇?”老人看见了张起灵的目光。   “我年轻的时候,也算风光过一回,”老人办了一把竹椅,点燃了水烟袋,“那时候,家底还算很厚实,后来一次上山采药,遇到了一个身受重伤的汉人女子,我就把她带回来了。结果……唉!”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水烟袋,“后来她怀孕了。本来将外族人带入族内就已经犯了大忌,结果还出现了这样的事!祭司知道了这件事后,立刻就带上人来到我家,将那汉人女子处死,并且截去了我的一节手指以示惩罚。出了这茬事,家境就越来越差,落到了如今这般田地。”   老人的眼睛湿润了,“只可怜那女子,那时正值花季……”   张起灵没有说话,他无法去安慰。他体会不到那种感觉,那种心碎的感觉,事实上,他连自己的真心都已经感觉不到了。   又住了几日,张起灵就在老人出去的时候不辞而别了。他留下了一些钱财,算是对这几天来的报酬。   神庙已经修建好了,张起灵选择在夜晚直接潜入,毕竟以他的伸手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凭着上次的记忆,张起灵很顺利地找到了神女的房间。雪晴倚靠在门外点着火炉守夜。张起灵静悄悄地从她身后走去,雪晴只感到一疼,就晕了过去。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他还是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那熟悉平和的声音:“请进。”   当东方篱看清眼前的人时,她感到很惊讶,只是呆坐在床边看着张起灵,她忘记了自己没有戴上面纱这件事。   “你……”   怎么会找到这里。东方篱并没有说出这一句。张起灵从行囊里拿出那个木盒子递给东方篱。   “你的,忘在哪里了。”   东方篱看着那个木盒子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去,张起灵将它放在梳妆镜前,转身欲走。   “等等。”东方篱叫住他,“已经来了,歇一会儿吧。”   张起灵停住脚步,东方篱关上门,倒了一杯茶,里面还放了些其他药材。   “喝吧,祛寒的。”东方篱看着比以前消瘦的张起灵和他被冻红的双手脸颊,有点心疼。她发现,这几天,她的思绪,竟时常出现他的身影;她发现,这几天,她的感情,竟有了迟到的多情细腻;她发现,这几天,她的心灵,竟会时刻对他牵挂不已。   这,都是触犯了神规的。但是,控制不住啊。   张起灵接过温暖的茶杯,安静地喝着。他发现,在他看见她安然无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竟有一种欣慰与放心。这是张家人不该有的多情。   ☆、再见-再 见   “你……还好吗?”东方篱坐在他对面问道。面对张起灵淡然的面孔,她毫不意外。她知道,他这几天过得不好。从他苍白单薄的嘴唇就可以看出来。   “为什么要迁族?”张起灵放下茶杯。   “因为你们的到来,已经完全介入了我们的生活……就像,那场大火。”东方篱将目光从张起灵身上移开。   “那场火,不是我……”   “我知道。”东方篱轻声打断了张起灵的话语。   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坐了很久。   外面的雪停了。   “我走了。”张起灵起身告辞。   “你……还会再来吗?”东方篱开口。“要是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你就帮我折几枝红梅来吧。这院子里,怪冷清的。”   “……好。”   我们,还会再见吗?肯定会的,因为这是命啊。但是此刻,我却希望,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   因为此生注定,会是我负了你。   雪晴醒来后,后颈处一阵疼痛。“东方大人!您没事吧!”雪晴想起来什么似的,敲了敲门,走进来。   “我没事啊,怎么了?”东方篱像是不经意般问道。   “那就好。我不知怎么了,就在门口……”   “大概是你休息时间不足吧。以后你不用再守夜守这么晚了,早些去休息。”   “嗯。”雪晴点点头,东方大人……总是这样善良。   几天以后,张起灵回到了张家。   “怎么样,找到了?”张启山问道。   “嗯。”张起灵平静地回答一声。张启山笑道:“很好!你下次做事便要仔细着了。出去吧。”   张起灵站着没有动,突然开口询问:“那个阵法还有多久开启?”   张启山愣了一下:“至多不过一个月。怎么,问这个做什么?”张起灵摇摇头,走了出去。张启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劝你不要操无谓的心,不然后果,你也是知道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足以让人心生恐惧。   张起灵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还是走出房间。   ☆、张启山的阴谋   十天以后,张起灵又来找到了东方篱,并如约带给她了几枝红梅。东方篱这天显得很开心,她支走了所有院子里的神侍,给张起灵倒了茶并端上了点心。   “尝一下吧,第一次做的。”东方篱看着张起灵把点心放入口中,有点紧张,“好,好吃吗……?”   张起灵皱了皱眉,有些甜了,自己一向不喜欢吃甜食。   看见张起灵的反应,东方篱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也知道不会好吃的……”   东方篱递给张起灵一块手绢,上面绣着一枝带霜红梅:“送你的,擦下嘴吧。”   张起灵愣住了,许久才接过手绢,竟有些拘谨地擦了擦嘴,他细细端详,这红梅绣得很巧很用心。“谢谢。”   东方篱望着窗外:“看,快要到春天了。”   她将红梅枝插在院子里。“以前那些红梅长得好吗?”   张起灵回答:“嗯。但是花落了。”   东方篱笑了笑:“花开的时候很美丽,花落的时候更美丽。花开的时候是一片繁荣的美,花落的时候啊,是一片动魄的美。你看,‘落英缤纷’不就是形容花落的时刻么?不仅是花,世间所有的事物都是这样的,它们结束的时候远比它们开始的时候更加绚烂。”   张起灵顿了顿,凝望着东方篱的脸庞。她在他面前,早已不再用面纱阻隔。   张起灵发现,他对她,动了感情。 尽管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完成张启山给的任务,或是说,命令。   “现在开始,你要一直呆在神女身边确保她的安全。一个月以后,你必须将她带出神庙,然后赶到天龙山与我会和。待到阵法完成后,你就能找回自己以前失去的记忆和对你来说重要的人了。”   完成阵法,就是要将世间最纯洁且清心寡欲的少女带到天龙山的一座上古神墓里的祭坛上进行活祭,即可祭出上古神器和神药。神器可以达成人心一切愿望,神药可以治疗世间一切顽疾。   但是这一切终究只是张启山在古籍中所闻,至于真假,无可考证。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件不可深信的事情,让张启山不顾一切地去打探寻找,甚至不惜牵连无数无辜性命。而巫族神女,就是祭祀少女最好的选择。至于张起灵,恐怕也就是张启山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但是张起灵并不知情,因为张启山对她隐瞒了一切,利用了他的失忆,利用他的能力,利用了张起灵可以为他所用的一切!   一月之期近在眼前,张起灵不知道,终究会是自己亲手将东方篱推向死亡。      ☆、“对不起”   转眼,一月之期到来了。张起灵望着天空。   真的要这样做吗?为了自己的过去,让她受伤祭血……   张起灵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犹豫不决。他只是为了找到自己丢失的记忆罢了,因为他,真的不想再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真的不想拥有一个浮萍般风雨飘摇的命运……她,会理解自己吧。   怎么又是她……   用完早餐,东方篱起身去端煮好的茶,突然她感到身后有人,正当她要失声叫出口时,她听到了一个令她安心的声音:“是我。”   她涌到嘴边的声音顿时烟消云散。“张起灵……站在我后面做什么?”   张起灵离她很近,近到她能感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因此她不敢转身。   “神女……”张起灵开口,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如此称呼。东方篱感到后颈一阵疼痛,眼前一黑,只在模糊中听到了一个虚幻而又飘渺的声音:“……对不起。”   为什么……这是东方篱在昏迷的一瞬间心中所想。   张起灵小心地给昏迷的东方篱戴上面纱,抱起她跃出窗户,翻过围墙离开了神庙。张起灵一路疾行,不敢停留。整整一昼夜,张起灵才终于离开了巫族人的村落和聚集的山脉。他带着东方篱来到了一个小镇,找了一个客栈休息一个晚上。   张起灵小心地将东方篱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脉搏和呼吸,然后放心地给她盖上了被子。张起灵又锁好门窗,出去给东方篱带回来了一碗热热的粥,仔细喂她喝下。虽然从这里到达天龙山起码还有三天的路程,但是东方篱处于昏迷状态中,即使不摄入任何食物也是不会有问题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觉得自己欠了她的,所以就更不应该让她受苦。   三天后的午夜,张起灵在天龙山见到了等待多时的张启山。   “很好。”张启山满意地看了看张起灵怀中依然昏迷的神女,示意两个张家人将她放在一个石台上。随后又命人用刀割开神女的手腕。但是当刀落在东方篱手腕上的一瞬间,张起灵突然一刀打开了那个张家人手上准备割腕放血的刀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不是悲剧哦~   ☆、祭祀   “张起灵!你干什么?!”张启山有些惊诧,怒喝道。   张起灵冷冷地盯着张启山:“这样放血她会死的。”   张启山冷笑道:“怎么,你心疼?”   张起灵没有回答,只是握着黑金古刀站在石台前。   “哼!你难道不想找回你的过去么?”张启山拿出了张起灵的把柄,想借此威胁张起灵,“只有让她的血流入祭坛上的凹槽内才能祭出神器神药!”   “想,但不是以这种方式。”张起灵目光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变得坚定。   “那你还想如何?!除了这种方法,别无他法!”张启山的目光变得阴沉。   张起灵道:“你没有告诉我,找出上古神器与神药需要用上她的性命。既然你欺骗过我,那么我无法再信任你。”   张启山突然大笑道:“哈哈哈!没错,我欺骗了你,而且,我让你所做的这一切,全是我早已设计好的局!她只是这个局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你,不过只是一枚棋子!现在,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说着,几个张家人已经向张起灵冲过来,张起灵拔出刀,眼中全然是坚定。他已经犯错将她置入了危险中。那么他一定要守住她周全,为了赎罪!   但是纵使张起灵武艺身手再高强,也终究敌不过那几个张家人的围攻。张起灵的双手被反手一扭,紧紧被人压在身后。他身上全是血迹和伤痕,几天来的奔波和刚刚的打斗,已经令他的身体虚弱不堪。   “哼!作为一枚不合格棋子,你,需要被销毁!”张启山冷冷地看着被人压跪在地上的张起灵,眼中闪着嘲讽。   一个张家人拿起刀,在东方篱纤细的手腕上狠狠地划了下去,顿时血流如注,鲜红溢在祭坛上,流入凹槽内,有规律地四散开来。   “不要……!”张起灵看着这一切,内心全是后悔与愤怒。   当血绘成的花纹在整个祭坛上铺满时,一阵剧烈的摇晃使众人站立不稳。但是摇晃很快就平息了下来,并没有出现传说中的那般景象。   “怎么回事?!”张启山讶异地问道。   张瑞纪在仔细勘察过祭坛后汇报:“好像是因为……神女的血达不到要求!”   “什么?怎么可能!”张启山仔细回想了一遍古籍上记载的内容,并未有何遗漏或不妥之处。   “祭祀之女需纯洁未染,清心寡欲……”   纯洁未染,清心寡欲……   张启山突然明白了,愤怒地对张起灵吼道:“那神女对你有感情了?!所以她才达不到‘清心寡欲’这个要求!”   张起灵一愣。   什么……她,对我,有感情了?   她对我有感情了,而我,对她做了什么?!   看着张起灵惊讶的目光,张启山更是一肚子怒火:“罢,罢!你们既然有感情了,就黄泉路上相伴吧!”说着拿刀向东方篱砍去!   ☆、你对我,很重要   张起灵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下挣脱了那张家人的手,冲上前去,硬生生用肩膀接下了这一刀!顿时血肉飞溅,张起灵喉咙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滴在东方篱的衣裙上。然后张起灵转身就是一脚,向张启山的面门踢去。张启山躲闪不及,飞出几米,口中一股铁腥味蔓延开来。   “咳咳!”张启山从地上起身,抹开嘴角的血迹。那几个张家人随即朝张起灵冲去。   张起灵却毫无退避之意,拔出黑金古刀站在东方篱身边。   我会守护你,不仅为了弥补我的过失,也是为了我心中对你的那份感情!   刀光剑影,鲜血飞溅,谁也不知道,张起灵为什么会如此坚定地守在一个巫族神女的身边,甚至不惜为她与整个张家作对!   “罢了!住手!!”张启山一声怒喝,“张起灵,我算是明白了!你是铁了心了!好,好!看在你曾经为张家所做的事,我今日放过你们!来日若再见,休怪我不留情面!”   ……   天龙山的古墓,渐渐地安静下来。地上的青石板上全是血迹。张家人已经离开了,张起灵身上可以说是体无完肤。   他跌跌撞撞地向祭坛走去。东方篱的脸白如纸张,手腕处的血还在漫流,只是很慢,仿佛要流干了一般。张起灵伸手为她包扎好伤口,无意间触碰到她的肌肤,竟有一丝冰凉。张起灵一惊,急忙探她的鼻息,很微弱,近乎消失。   张起灵突然感到心口一阵钝痛,要是她出事了……张起灵想都不敢想。   他横抱起东方篱,不顾身上的伤口,冲出天龙山。却没有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洁白的身影,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几个时辰后,他来到了一个小镇,他为她找了大夫,将手上的伤口彻底止住血。大夫告诉他,她失血太多了,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自己所能做到的只是勉强止住手腕的鲜血。至于能不能熬过来,还是在她自己了。   张起灵谢过大夫,带着东方篱离开了大夫。他身上本就没有多少钱财,现在更是分文不剩。他已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口,带着东方篱来到了小镇边的山林里,坐下休息。张起灵用身上的衣物给东方篱铺了一张简易的床,自己靠在树边慢慢地往身上缠着绷带。夜是黑的,心是冷的,张起灵知道,东方篱不会原谅他了。她为了他拥有感情,却又为了他受到伤害。而自己所做的,终究只是在不停地伤害她!   她第一次学会爱,却爱错了人!   张起灵看着黑暗中的那个身影,眼中是说不尽的复杂神色。      ☆、来日可否会相见   张起灵突然想起了那个大夫的话:“……若是在今夜染上风寒,怕就熬不下去了……”他将手放在东方篱的额头上,掌心传来一阵滚烫!   糟糕!张起灵急忙轻轻摇晃东方篱:“东方,东方!”他只会这样叫她。   东方篱脸色由白转红,头上是一层汗珠,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东方!东方!不许有事!听见了吗!”张起灵彻底地害怕起来,他第一次感到一个人的生死对于自己来说举足轻重。   唔……好黑……好冷……东方篱在模糊中感到自己好难受。她突然又听到有一个来自远方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东方,东方……”是谁?是谁在叫我?这个声音,好像是张起灵……他叫我做什么,不是他对我说了“对不起”么?   她没有看到,那张昔日冷淡的面容上此刻全是焦虑与恐惧。   “东方!”张起灵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东方篱头昏昏沉沉的,懵懵懂懂中回应了一句话:“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难受啊……”说着,眼角沁出两颗清清的泪珠。   “哪里难受?”张起灵立刻担心起来。   “好冷……好黑……我想回家……”东方篱像个小孩子一般挣扎着,紧紧揪住张起灵的衣角,带着哭腔小声地呢喃。   “东方,我在。”张起灵让东方篱依偎在自己怀中,用衣物盖在她身上并轻轻地用双臂环住她。   不知为什么,东方篱在听到这句话后就安静了下来,停止了挣扎,在张起灵轻轻地呢喃声中渐渐入睡。   为什么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相信你……   次日破晓,张起灵用衣服裹在东方篱身上,抱起她向巫族神庙赶去。一夜的思索,得出结论了:让她回到神庙,回到她原本的生活。   虽然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将她送回,自己,就离开这里吧。张家已经不可能再容下自己了。张起灵在心中苦笑,看着怀里的东方篱,这张脸是如此熟悉,却不知是否会变得陌生。   当他叩响神庙的大门,将东方篱安放在门口便独自离去。   “东方大人!” “东方大人回来啦!” “祭司大人!东方大人回来了!快,快将东方大人带到房间里去!”   神庙里一片喧闹,张起灵站在不远处的树后听着这一切,抬起头,视线变得模糊。   她回去了,他该走了。   今日一别,来日可否再相见。如若见,则缘分未尽,是否愿意再续前缘;若不见,莫怨命运多舛,只道见于忘川河畔。   ☆、不得已   “雪晴……”东方篱睁开眼,看见身边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东方大人!您醒了!”雪晴开心地说,她的眼睛红红的,有点肿,看样子哭过很久。   “雪晴,我头好晕……”东方篱撑着头坐起来。   “我去给您倒杯茶。”雪晴递上一杯热气氤氲的茶水。东方篱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当日她也是这样对张起灵的吧,这茶,喝着好苦……   看着东方篱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进茶杯,融入茶水,雪晴就慌了:“东方大人,您,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这茶好苦。”东方篱将茶杯放下。指尖还缠绕着温暖,好像他的温度。   “我怎么回来的?”东方篱问道。   “当时我们听到有人敲门,打开门就发现您躺在门口,身上盖着一件衣服。当时把您接进来的时候您还在发着烧,手腕那还缠着纱布。”雪晴回忆到,“您消失了那么多天,祭司大人急坏了,我去通知祭司大人!”   雪晴出去后,东方篱抬起手,一圈一圈解开纱布,就像解开心绪一般。一道重重的伤疤横在手腕处,仿佛在诉说着那天的场景。伤口早已愈合,但是东方篱感到一阵一阵的疼痛,卡在心间,堵在唇边,无法言说。   是他下的手吗?为什么他要这样对自己?……   东方篱抬起头,让眼泪重回眼眶,滚烫的泪水浇灭了心中对张起灵燃起的火花。火花顿灭,情感顿碎,一切都已发生,发生的再也无法挽回,就像这道伤疤,永远无法消失,因为它已被烙在心上。   在东方篱收敛好情绪后,门被推开,是祭司大人。这么几天,她仿佛病了一场般瘦了下去,原本美丽的面庞有了些时间的痕迹。   “篱,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祭司问道,语气平缓但是有不容置疑的气场。   “我……不知道。”东方篱摇摇头。   祭司叹了一口气:“你坏了神规,更坏了巫族的族规。你可知罪?”   东方篱缓缓地点点头:“是。”   “你又让我拿你如何啊……”祭司摇了摇头。她挥一挥手,示意所有神侍都退出去。   “我知道送你回来的是那个张家人。”祭司说,“你对他,动心了,是么?”   “是……只是又死心了。”东方篱黯淡无光的眼神,看向窗外的院子。这里的气候较为暖和,那些红梅并不适合在这里生长,都已枯萎。   “你要明白,你是神女。从你被选中的这一刻起,你的命运就由不得你自己。你注定将面临许多的不得已,但是你必须接受。”祭司有些惨淡地笑了笑,“给你讲个故事,以前有一个男孩子喜欢一个女孩子,后来女孩子被选入神庙成为下一任祭司,男孩子很伤心,女孩子也是。后来,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东方篱颤抖着声音说:“……这也是不得已,是么……”   “对。”   “那后来那个男孩子呢?”   “他可能已经有了家室,可能忘了女孩,有一切的可能。”祭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呼出来。   不得已,因为命运;不得已,因为你。   ☆、对她的思念-天云山(上)   待东方篱病愈后,生活又回归了正轨。神庙依然宁静安详,在举办大型祭典时才会好好地热闹一番。再也没有山外人来访,也没有张家的守卫,当然,也没有张起灵。一切都像从新开始一般,过去似乎已被人淡忘。但是这次的大病还是给东方篱带来了不小的伤害,不仅在身体上留下了后遗症,并且还在心上留下了一条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一天早晨,东方篱叫来雪晴。   “雪晴,你去帮我找一点桃花来吧。”   “东方大人?这桃花……”   “去吧。这里的红梅都死了,该换一换了。我想着桃花正好,颜色比较淡雅,兴许还可以结出桃子。”东方篱这样说着,但是眉眼间没有一点高兴的神采。   “是……”   雪晴退了出去,自从这次东方大人回来后,东方大人就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幼稚一下,犯犯傻;不再望着天空等月亮。虽然她对神侍还是一样的温和,待祭司大人还是一样的有礼,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似乎……在等一个人。   三天以后,雪晴带来了几枝桃枝。   “谢谢。”东方篱接过桃枝,将它们小心地插在院子里。   “不知道会不会开花。”东方篱静静地看着这些桃枝。   “会,当然会。它们拥有能够开花的生命。”   “生命……若是它们没有这开花的命,它们,会不会难过……”   “这……”雪晴哑然。   光阴似箭,射不穿过往流年;日月如梭,织不尽思念的愁。转瞬间,一年过去了。   张起灵在人声鼎沸的街上格格不入地走着,引来不少女孩子倾慕的目光。他的衣装如旧,只是脸色更加淡漠,对这世态炎凉,对这人心叵测。他想起了她,或者说是思念。   她或许还记得自己。张起灵心存侥幸地想,又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记得自己干什么?记得自己曾伤害她的事实?记得自己欺骗她感情的事实?……   说到底,记得自己,又有何用?   不过是徒劳地活在憎恶当中。   此时,他被人拦住了。   “你是阿坤?”那个人问。   “嗯。”张起灵看向那人,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眼睛深邃而狡黠,可见不是泛泛之辈。“这里有一个凶斗,早听闻道儿上有个‘阿坤’,今日前来想请你前来助阵下斗。放心!报酬绝对少不了!”   “不去。”张起灵冷冷回绝。那人一听,也没办法,毕竟早知道这小哥不近美色钱财,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我今日来求您也实属无奈!您上道儿上打听打听,我刀疤脸下斗求过谁?!那个斗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我的那帮兄弟,折了一大半在里头!这次请您,也是为了江湖道义,我那剩下几个兄弟被困在里头了,所以我这次也不是为着财宝去,但您放心,您的报酬我一分都不会少!”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应允。这世上还是有如此重情重义之人。   刀疤脸喜出望外,忙说:“得!爽快!明日午时,从这里往北走一昼夜,天云山头见!”   刀疤脸正欲离开,突然又回头扔给张起灵一套衣服:“云天山上有巫族,穿上这个可以少不少麻烦!”   巫族?张起灵一惊,展开衣服一看,果然就是一件巫族的传统服饰,和那日那老人身上的差不太多。   她就在那。   ☆、天云山(中)   次日,张起灵如约到达了天云山,刀疤脸早已等候在那里。   “换上衣服,我们要经过巫族的领地。”刀疤脸说着,拿出他自己的衣服,蹲到树丛后面换起来。   等换好衣装,刀疤脸带着张起灵穿过一片密林,密林里,不远处就是巫族村落高大的实木围墙,里面人声鼎沸,还有阵阵烟雾夹杂着饭菜香飘出来。   不一会儿,刀疤脸停下来。   “到了。”刀疤脸掀开一块石板,下面是一个狭窄的盗洞,看样子是匆忙中打出来的。   刀疤脸打头阵,张起灵紧随其后。盗洞下去,是一片潮湿的洼地,里面到处是积水和各种生物的遗骸,当然,也有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   张起灵皱了皱眉,他感到事情变得不简单了。他用奇长的二指,小心地掀起一具骸骨还未完全腐烂的皮肉,下面是一只被压烂的红色尸鳖——尸鳖王!   “这边。”刀疤脸举高马灯,示意张起灵不要在此久留。   不知走了多久,脚下泥泞潮湿的地变成了坚硬干燥的青石板。看样子这就是甬道了。   张起灵突然拦住刀疤脸,“等等。”   “怎么了?”刀疤脸举起马灯,在摇晃的光影中,有几支插在青石板上的箭,上面还有暗红的血迹,其力量之大可以想象。   “有机关。”张起灵用双指在旁边的墙上摸索着,然后突然用力,将一块石砖按了下去!   咔咔,嘣!   机关触发的声音!面前闪过几道黑影。张起灵用手一抓,是一支刚才那样的箭!   刀疤脸心有余悸:“多谢救命之恩。”要是刚才自己就那样走过去,恐怕就被着些箭串成人肉串了!   一路胆战心惊、小心翼翼,越往后走,甬道墙壁上的血迹就越多,到处都飘散着腐烂污浊的气息。   “断指儿!瘸子王!你们在哪儿?”走到一间石室,刀疤脸突然扯开嗓子喊到。   张起灵对刀疤脸的行为有些不赞成,毕竟这么大的声音,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什么危险。但是当刀疤脸喊声的余音散尽,也没有任何危险到来的预警。   “当时,我们走到这儿,我扭头叫断指儿举高灯,结果就发现他们不见了。我怀疑这里有机关。”刀疤脸叹了口气,摇摇头。   张起灵环顾四周,这样大的一个石室,安静得出奇,也没有任何物品摆放,有机关的可能性很大。但是什么样的机关能让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就算是翻板机关,在人掉下去的时候也会发出惨叫的。那就说明,是机关使然的可能性较小,也就是说……   ☆、天云山(下)   张起灵抬头,头上是一片漆黑,看不见石室的顶部,这片黑暗好像一个黑洞,把这里所有的光都吞噬殆尽。   “这石室……有点不太对劲。”张起灵提醒道。   刀疤脸笑了笑:“当然不对劲,这石室的顶,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张起灵眉毛一挑,示意刀疤脸继续说。   “别看我平时是个老大粗,干这行,下斗这事可马虎不得,何况是一个如此之凶的斗!我早就调查过了,不论任何一群土夫子,经过这个石室,绝对会少人,有时少一两个,有时,整个队伍就没了!”刀疤脸又说,“所有活着出来的人,都描述过这个斗里的情形,有一点相同——他们都没有看见过这个石室的顶,无论点上多少灯,这个顶都好像不存在一样。”   石室很大,刀疤脸和张起灵决定在这里面寻找一圈,看看会不会发现些什么。   静悄悄的空中只有脚步声。   绝对的安静预示着绝对的危险。张起灵丝毫没有放松戒备,刀疤脸也有些心发慌,毕竟在这种吃人的地方逗留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边!”刀疤脸突然开口,提着灯往石室的一个角落奔去。张起灵紧随其后。   “断指儿?!”   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尸骨,刀疤脸望着其中一具惊奇地说道。   “你怎么确定?”   “那左手的食指,少了一节,就是断指儿!那他旁边的这个就是——瘸子王!想不到啊……想不到他们都折在这儿了!”刀疤脸的表情渐渐的露出悲痛。   张起灵走上前,仔细地端详这两具尸骨。身上几乎都露出了森森白骨,脸已经消失,只有白色空洞的头骨。张起灵掀开它身上变成布片的衣服,皱起眉头。衣服下盖着一块剩下的肉,已经腐烂生蛆,但是从这块肉参差不齐的边缘可以一眼就看出——这是被利齿撕咬过的痕迹!   “这里有东西!”张起灵回头冲刀疤脸喊到,刀疤脸听过张起灵的分析后,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到底是什么怪物……使我的兄弟葬身于此!!”   黑暗中,传来一阵“沙沙”声,声音来自——头顶的那片黑暗!   不好!张起灵将刀疤脸拉到一边。头顶的黑暗中,爬出一条长长的蜈蚣!这蜈蚣,竟长着一张女人的脸,下巴尖得吓人,眼中没有眼珠,嘴巴以惊人的大小咧开,露出里面的獠牙,骇人地笑着。   “恐怕就是它了,人面蜈蚣!”张起灵拔出黑金古刀,刀疤脸一看,马上警备起来,能让这个阿坤这么戒备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张起灵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从黑暗中垂下的人面蜈蚣,这么大一条,年龄起码要从千岁开始计。   那蜈蚣发出一种奇怪的笑声,一下向张起灵冲来。张起灵一个闪身,顺势将黑金古刀劈向这蜈蚣的身体,却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   该死!太硬了!张起灵的虎口竟有些发麻,他只好开始移动来分散蜈蚣的注意力。   刀疤脸早就掏出来“土盒子”,对着那蜈蚣的头就是几枪,子弹擦过了女人的脸,脸上流下了黑色的液体。蜈蚣仿佛被激怒了,咆哮着朝刀疤脸扑来,刀疤脸躲闪不及,手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娘的!!”刀疤脸怒从心生,又对准人面蜈蚣开了一枪,这一枪正中人面蜈蚣的眼睛。人面蜈蚣疼得发出了一声尖厉的惨叫,身体开始在石室中胡乱抽打,石室剧烈地震动着,张起灵一不留神,被它巨大的尾部扫过,只是一扫,就让他胸口一闷,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刀疤脸比张起灵还要惨,他没有张起灵那样的身手,人面蜈蚣尖利的腿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巨大的身体在他摔倒的时候压过,硬生生碾碎了他的手臂!   张起灵将沾满自己鲜血的黑金古刀劈向人面蜈蚣,果然,麒麟血使原本坚硬的身体一下就被劈开,顿时人面蜈蚣的身体血肉横飞,内脏顿碎,人面蜈蚣口中吐出一口黑色的液体,所及之处,皆被溶解!   “刀疤脸!”张起灵朝刀疤脸冲过去。   “别过来!你快点走!这畜牲杀了我弟兄,如今让我与它一起去死,对底下的兄弟也有个交代了!你不必来赔上自己。”黑色的液体开始四处漫延,刀疤脸的腿开始逐渐被溶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继续说:“你肯帮这个忙,我刀疤脸对你千恩万谢,只可惜无以为报,我把我的盘□□给你,算是报酬吧!”说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坦然的等待死亡。   张起灵没有说什么,转身快速地离开了这石室。   他感到自己的冰冻已久的心,开始跳动。   历经万苦,张起灵的视线中终于出现了一道光芒……   张起灵并没有去接下刀疤脸的盘口,无功不受禄,这次自己并没有成功。   他靠着一棵树坐下来,胸口很痛,每一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并且伴随着胸口的起伏,会有轻微的“咯吱”声,看样子肋骨断了几根。   按照来的路,从这里往下走十几里,就是巫族神庙。   要去那里么?   去吧。张起灵是个务实主义者,不必要为了虚拟的情感赔上自己的性命,以自己的伤势,走下山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张起灵还是把自己伪装了一番,在脸上涂上了血污和泥,在确认她认不出自己的后,才艰难起身往神庙走去。   ☆、再次相见   神侍听到一阵敲门声,便走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位身着传统服饰的青年。   “我受伤了,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么?”青年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竟有种饱经沧桑的感觉。   恰巧这天祭司去往雪山悟道了,于是神侍恭敬地回答:“请等一等,我去询问神女大人。”   “是吗?快让他进来吧。”东方篱放下手中的书,对雪晴吩咐道:“去把东苑的那间房整理出来吧。”雪晴应了一声,出去了。   张起灵步入神庙内,虽然里面的建筑格局变了,但还是那样的古朴庄严。   他来过这里,但这次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欣喜?悲伤?愧疚?……   不知道。他从来不是那种会分辨感情的人。   “这边请。”神侍带领张起灵穿过了一个走廊,绕过了神女居住的院子。张起灵向院子里望去,院里长满了桃树,却不见红梅。   果然,她已经恨透了自己。甚至连红梅,也不愿见了。   来到东苑,雪晴请来了巫族的巫医,巫医用一些奇怪的植物调出了一碗汤药,让张起灵先服下,随后又从口袋里拿出几粒黑中泛紫的药丸,嘱咐他将药丸在温水中融化然后涂在伤口上。   “给。”雪晴在送走巫医后,为张起灵端来一盆水,“洗一洗吧。”   张起灵自然是摇了摇头。雪晴倒也没有强迫,因为巫族人都有一个规矩——尊重别人的行为习惯。   神侍都走后,张起灵将药丸融入床边备好的温水中,起身往伤口上涂抹。伤口一接触到药水,就听见“嘶”的一声,一阵突如其来、钻心噬骨的疼痛让张起灵身体一歪,重重地砸在床铺上。张起灵实在是不想动了,躺在床上喘着气。不知为什么,在他的心静下来时,眼前总会出现东方篱的笑脸,随后画面便转化成那天她满是鲜血躺在祭坛上的模样。   “怎么样?安顿好了吗?”东方篱问道。   “嗯,伤势比较重,巫医大人说需要静养数日。肋骨也断了两根,要用医蛊修复。”   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东方篱放下手中的书卷,自己应当去尽一尽地主之仪。“我去看看吧。”   张起灵在朦胧的睡意中,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睁开眼,他愣住了。   “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东方篱见伤者醒来,也是一愣,随后有些抱歉。   “没事。”张起灵低下头,压低嗓音回答。   东方篱端来一些茶,里面放了当归、党参、红枣等等,泡出来有一阵清香。   “喝吧,补气血的。”东方篱把杯子递给张起灵,声音依然如一年前那样温和,杯子依然是纯洁的白色,只是……   两人的心回不去了。   张起灵喝下茶水,将杯子放在一边。   “你需要静养,我就不便多打扰了。”东方篱起身离开。张起灵看着她的背影,似乎又变得单薄了。   张起灵用手摸上了满是泥巴血污的脸。   他们再次相见了,只是却不能认出对方,或者说,对方不能认出自己。   这就是相遇相错么?   但是,张起灵却不知道,东方篱走出房间后,却靠在走廊上哭了。没有声音,或许称不上是哭泣,只当是一种内心情感无声的流露。她抬着头,泪水静静地流,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呼吸甚至都与寻常无异。   心死了,不然怎会不皱眉;心未死,不然怎会还流泪。   终于,东方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扶着柱子缓缓起身,泪痕在单薄的脸颊上斑驳,犹如心上的伤疤。   我早就认出你了,东方篱轻轻地说着,为什么却不敢说出?   我早就思念你了,张起灵在心中默念,为什么却不敢承认?   一念之间,相遇相错;一生一念,相错未见。   ☆、桃花的哀伤-哭(上)   不知不觉,张起灵在这里休息了七天,他并不着急,也没什   么事可以让他着急,连张家都已经抛弃自己了。   张起灵起身,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肋骨也在医蛊的帮助下逐渐修复。看样子这巫族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他走出东苑,站在走廊内凝望着院里的那几树桃花。此时正值人间三月春,桃花自然都开了。淡淡的桃红色,甜甜的香气,给人以身心上的双重享受。   但不知为什么,张起灵觉得,这些桃花终还是比不过那些红梅花。   这时,房门打开了,东方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轻盈地走下台阶,丝毫没有注意到走廊里张起灵。   桃花毕竟是盛开在春天的花,花瓣娇弱得很,一阵风仿佛就能将它们撕碎。   东方篱折下一枝桃花,擎在手上细细观赏。素白的衣裳,淡雅的桃花,很是相称。   “一看桃花自悠然,院落庭台间   二月桃花近水面,花飘入水然   三生桃花绘成扇,柳林莺婉转   四叹桃花入梦寒,相思难剪断……”   悠扬的歌声传入张起灵的心,张起灵看着那个洁白的背影逐渐隐入桃花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桃花,竟也能如此哀伤,她是真的痛心了。张起灵起身,回到了安静的东苑。外面的树影点点,春日的暖阳透过树叶一片一片地漏下来。   张起灵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张家的院落,想起了为数不多的记忆中最美好的部分。以前似乎有人给自己唱过一首歌。   守孤城盼故人   守故人未转身   轻抚琵琶叹此生   云烟转眼过   “……春花开,秋花落,一曲离殇有谁愁?夏风起,冬风过,心境悲凉无人说……”张起灵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唱起了这首歌,他的歌声并不很动听,也不悠扬,但是嗓音很深沉,仿佛历经了人世间千百年来的孤独寂寥。   “……今朝看惯日升月落,心已淡漠。”   “……今朝看惯日升月落,心已淡漠。”   一个空灵婉转的声音!   张起灵猛然睁眼,看见了门口那个背光的身影。   ☆、哭(下)   “张起灵,我早就认出你了……”声音颤抖着,和刚才空灵婉转的歌声完全不一样。   “……”张起灵什么都没有说。说什么呢?说来说去,不过就是一句“对不起”。   “这首歌,叫做‘花开落’……”   ……是我最喜欢的。东方篱看着张起灵,许久,拿过温水和棉布,轻轻地擦去了他脸上的污迹。   在看清他的面孔后,东方篱的手颤抖了,她快要控制不住已经封存一年的情感。   镇定住啊……我可是神女,怎么能这么脆弱呢……千万不能流露出感情……这是神规……   但是,突然身上传来了一阵温暖,这阵温暖,彻底瓦解了东方篱苦苦累积了一年的心墙,各种感情像洪水一般瞬间吞噬了她的心。   是张起灵紧紧抱住了她。   “哇——”东方篱终于忍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多年的心声,泪水不再是滴落,而是滚落,沾湿了张起灵的肩膀。她哭得很伤心,边哭边闹,紧紧扯着张起灵的衣服,平时那平静的样子消失得一干二净,对,因为那个不是她,那是神女,真正的她,一点都不平静温和。   这样的放声大哭,从进入神庙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过了。   张起灵抱着她,任她哭闹。   积累太久了,她活得,其实很累。从小离开父母的她,根本就没有一丝安全感,所以在哭的时候才会那么拼命,却又紧紧扯着张起灵的衣角。   那是在说,不要走。   张起灵所能做的,就是抱紧她,让她知道,自己还在。   此起彼伏的哭声,纯净悠远。   不知道哭了多久,张起灵感到怀里的人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轻轻将她扶起。原来是哭累了,东方篱的眼睛红肿着,但依旧在抽噎,声音小小的,倒有点像一只猫。   “不哭了。”张起灵伸出手,那奇长的手指,破过无数的机关,却是第一次为人擦泪,显得有些笨拙。   东方篱果然很听话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第一次这样宣泄自己的情感,感觉好像舒服了一点。   ☆、你会留下吗   “这一年,你到哪去了?”东方篱在张起灵怀里轻轻地问。   张起灵淡淡开口:“去了……很多地方。”   “外面的世界好吗?”东方篱扬起脸,看着张起灵棱角分明的下颌。   “好,也不好。”张起灵回答。   东方篱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并没有追问下去。有些事情,不必要刨根问底,把一切都知道得那么透彻,会活得很累。   “……院里的那些红梅呢?”张起灵突然问道。   “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它们,都枯萎了,所以改种了桃花。”   原来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知为什么,张起灵微微松了一口气。   “你还好么?”张起灵看着东方篱。   “我很好啊,生活还是这样慢慢地过,很安静,我喜欢。”   一阵沉默。   他们很默契,都没有提到那充满猩红的一天。   那一天,就当它是个插曲吧,毕竟,都过去了,不是么?   “如果总是回顾过去,你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活在失去之中。”这句话,是祭司大人在自己刚入神庙的时候对自己说的。   那个时候,只有三岁的东方篱因为想家在房间里掉眼泪,被祭司知道后,叫去了神堂,对她说了这句话。那时候的她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但是明白祭司大人不想让自己再次哭泣,于是从那以后,东方篱就开始学着以神女的身份活下去。   “在想什么?”张起灵轻轻地打断东方篱的思绪。   “没事。”东方篱笑了笑。   张起灵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他只知道她姓“东方”,知道她是神女,但是却不知道她的名。   东方篱愣了一下,随后回答:“篱。”   “哪个字。”   东方篱在他的手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指尖轻轻地划过,一撇一捺,如此用心。   “篱……”张起灵用他深沉的声音念出来,很好听。   风过院落,带去落花满地,撩起青丝素袖。两人静静地坐着,不觉就到了夕阳西下。   东方篱起身告辞离开,临走时,在门口停了停,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报以一笑,转身离开。   她想说的话,张起灵当然知道;没有说出口的原因,张起灵也自然明白。   那句话只有五个字。   你会留下吗   ☆、突变   1930年五月十九日,张起灵在神庙收到来自张家的密函,随即告别东方篱,离开神庙去往张家。那时,他们只相处了一个月。   次年九月十八日,九一八事变,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张起灵得知张家上一辈的人为了抗日几乎死绝,剩余的一支族人在张启山的带领下逃往长沙——那个关内盗墓集团聚集的地方。   曾经辉煌的张家楼不复存在,眼前只剩一片废墟,残垣断壁上布满了漆黑的弹孔和暗红的血迹。张起灵站在废墟前停留片刻,随后离开。   他不是一个喜欢感伤过去的人,更何况自己已被逐出了张家。   但是张起灵却前往了长沙,他并不打算去投靠张启山,他只是发觉自己有了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他要找回曾经的记忆。   张启山曾经利用过他这一点,而那次利用差点让东方篱丢掉了性命!他意识到没有过去的人不是完整的,也许下次还会有人想利用自己看不清的过去。   “东方大人,东方大人?”雪晴小心翼翼地叫了东方篱两声。   “……嗯?怎么了?”东方篱才回过神。   “最近……您有些不太对劲……”雪晴如实回答。   东方篱愣了愣,“哪里不太对劲?”   “您总是在走神,像刚才,我叫了您两声您才回过神。”   “……大概是因为最近没有休息好吧……”   东方篱抱歉地笑了笑,“让我休息一下吧。”   雪晴出去了。   自己怎么又魂不守舍了……因为张起灵,是吗?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明明分别了整整一年,这才一个月啊……   “啊!”一个不留神,东方篱的手指上被针扎了一下,一个血珠冒了出来。   “吧嗒,吧嗒……”东方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又掉了下来。东方篱将血珠滴在白色的丝绢上,顿时晕开了一朵红色的花。   一滴,又是一滴……   白色的丝绢上开满了雪红的花。东方篱用针线将它们连接,绣成了一枝花。   颜色像红梅,形状像桃花。   ……   五个月后,祭司回来了,带着愁容满面。   “祭司大人。”东方篱恭敬地向祭司问候。祭司抬头看着她,竟伸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篱,还好吗?”祭司问道。   “神庙里一切都很好,每天的诵读都是准时进行……”   “我是说,你还好吗?”祭司温和的声音打断了东方篱,此时的她,像一位慈母。   “我……我很好。”东方篱一下没有反映过来。   “不,你不好。”祭司说道,“我知道,你这些天过得不好。你看你,又瘦了,眼睛还是红的。”   “……”东方篱低下头。   祭司也没有深究下去,而是说道:“唉,最近外面很不太平,到处战火连天,不知道巫族能不能逃过这一劫……算了,你去休息吧。”   ☆、外面的战火-祭司的无奈   外面不太平?甚至会殃及巫族?东方篱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反复思索着祭司的话。   这几天自己心里一直很不安,张起灵也是因为外面发生的事情而离开神庙的,他会不会有危险?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日军的侵占速度远远超过了想象。即使是巫族这样一个与外世隔绝的种族,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妙。祭司更是每天在神堂里踱来踱去,或者召集巫族的一些元老和智者到议事堂,结果却也总是很不理想,祭司原本乌黑的长发很快夹杂了银丝。但是她仍旧没有透露给东方篱事情的真相,她想让东方篱一辈子能拥有一个孩子般无忧无虑的心。   很快秋天到了,看着院子里桃树的叶子每天都在“刷啦啦”地飘落,东方篱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蘸墨提笔,手却久久地悬在纸的上方,无法落下。   心中的千言万语,哪里是一支纤细的笔和单薄的纸可以写得尽的?   很快,秋天过去了,盛大的冬祭再次来临,但是神庙却没有任何热闹的吉祥,可以说气氛是一片死寂。   但是冬祭并不会因为气氛取消,冬祭前一晚,祭司来到东方篱的房间,嘱咐她明天一定要戴上面纱。   “祭司大人,这是……”东方篱有些不解,忍不住问道。   “明天,有山外人来……”祭司缓缓说道。   “山外的人?”东方篱不明白祭司为什么不阻止那些山外人。   “他们,是日本人!”祭司口气里流露出无奈与恐惧。   什么?!东方篱浑身一震,瘫坐在床上。日本人……就是那些在山外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日本人?!他们怎么会来!   “明天千万注意,不要说多余的话,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力。”祭司又叮嘱了一番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停下来,没有回头。   “篱,作为一名神女,你很优秀。”   语毕,祭司离开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东方篱万般不解,但她明白肯定大事不妙了。   这时候,要是他在该多好。   ☆、冬祭-野田次郎   早晨,东方篱戴上面纱,穿上了冬祭的祭典服。巫族人都早早地上了雪山,尽管到处都是白锦银丝的冬祭礼旗,但是人们的脸上并没有以往的欢乐,仿佛这个冬祭只是一个被强迫走一遍的流程。   东方篱候在祭司身边,祭司坐在祭坛边的太师椅上望着上山的石板路。   不久,石板上就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是一群身着绿色军装的日本兵。前面的是一个身材笔挺佩戴着□□的日本人,看样子是长官。   “在下野田次郎,祭司大人,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那个长官模样的人说着生硬的中国话介绍道,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祭司。   “野田次郎先生,请坐。”祭司没有报以微笑,只是尽一尽礼仪示意野田次郎上座。   野田次郎似乎也不在意祭司的态度,径直走向了椅子坐了下来,又将眼光徘徊在了祭司身旁的东方篱身上。   “这位小姐很漂亮,你叫什么名字?”野田色眯眯地冲着东方篱笑了笑,口无遮拦地问道。   东方篱吓了一跳,看着祭司,不知道该怎么办。   “恕我无礼,她是巫族神女,不可透露姓名。”祭司简洁地回答。野田“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冬祭的流程很快到了东方篱唱祭歌的环节。当东方篱纯洁悠远的歌声回荡在圣洁的雪山间时,祭司发现野田的表情满是惊讶与爱慕,眼睛简直恨不得长在东方篱身上!   啧,麻烦了。祭司皱了皱眉。   歌曲已毕,东方篱退下祭坛回到祭司身边。野田次郎的眼睛也跟着移到了祭司身边。   “野田次郎先生。”祭司提醒他。   “哦,真是抱歉。”野田次郎收回了视线。   “冬祭已经结束,您有何打算呢?”这是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但野田次郎好像没听懂一般,回答:“不如让我去神庙拜访一下吧。”说着便起身一挥手,日本兵整齐地转身。   “请?”野田次郎笑了笑,示意祭司带路。祭司无奈,只好示意巫族人先回去,然后转身去给日本人带路。   到了神庙,祭司让东方篱先回房间,然后将野田次郎请到议事堂。   “野田次郎先生,您觉得这冬祭如何?”祭司先入为主,她要看看野田是怎么想的。   “非常好,尤其是唱歌。”野田次郎品了一口神侍送上的茶。   果然是这样。   ☆、牺牲   “那唱歌的神女很好,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她,很有姿色。只可惜不知道名字。”野田次郎说着望着祭司,意思很明确。   “巫族族规,恕我无能。”祭司用八个字,硬生生地将野田次郎的话顶了回去。野田次郎勾一勾嘴角:“看来祭司大人是不打算说了,哼!我来把我的意思说明白,我,看中了她!我,要娶她!”   看着祭司惊愕的神色,野田次郎满意地笑了,“祭司意下如何?”   “放肆!神女岂能容你如此玷污!”   “砰!”话音未落,一声枪声打断了祭司,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一个神侍应声倒地,红色的血开始在地上漫延。   “我相信祭司大人是个聪明人。”野田次郎冷冷地看着祭司,手上的枪还冒着烟。   祭司一下坐在了椅子上,由于刚才的惊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睛只是地盯着那个倒地的神侍。   “很好,看来祭司大人没有异议,那么明天,我就会来带走她。放心,我会以中国人的礼仪娶走她,你们中国人所谓的嫁妆也绝不会少的。但若是你交不出人,哼哼!”说着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整个议事堂只剩下了祭司和已经冷却的神侍。   “祭司大人,您……怎么了?”东方篱惊讶地看着推开门的祭司。   祭司无奈地将野田次郎的话告诉了东方篱。   意料之中。   “什……什么?我不要!不要!”这是东方篱第一次反驳祭司的话。   “为了整个巫族,你必须做出牺牲!”祭司咬咬牙,狠心说出了这句话,“神女就是在巫族遇到灾难时做出牺牲的!更何况这次引起灾难的缘由是你!”   东方篱无言以对。祭司说的都是实话,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自己身为神女的职责也本该如此,自己又凭什么不接受呢?   但是……   “明天嫁衣会送到你房间,记得穿戴漂亮些。”祭司说不下去了,匆匆离开了房间。   我不要……东方篱缩在床脚,心中万般的抵触。自己怎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宁愿将自己献给所谓的神,也不愿意接受这门“亲事”。   “起灵……救救我……”她念着这个能让她安心的名字,祈祷着他能来救救自己。   而此时的张起灵早已在长沙赶往神庙的路上。三天前他就已经从长沙启程,他想她了,更何况这天下不安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要是她被日本人杀害……张起灵一想到这里就揪心似的疼,加快了脚步。   ☆、再见了,起灵   东方篱身着血红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巫族的神鸟,银线绣着富贵的牡丹;头戴金色的花冠,上面镶嵌着红玉和玛瑙。雪晴颤抖着为东方篱化完了新婚的盛妆。   东方篱看着铜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翘起朱红的嘴,凄凉地笑了。这身华丽的嫁衣,本是巫族女人在遇见自己最倾心的人时才会穿上,因为这绣在衣上的神鸟象征着承诺,同时也是一种圣神的见证。而此刻,自己居然会穿上它嫁给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   多么不幸,却又是多么无奈。   自己曾幻想过,仅仅只是幻想,有朝一日可以为他披上这金冠红衣,如今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不,不是如今,而是从来都没有机会。只因自己是神女。   “东方大人……”雪晴终于忍不住了,扔下手中点唇的笔,“扑通”一声跪在了东方篱的面前,泪流满面。因为她知道,东方篱这一去的下场。   “雪晴……不哭啊……今天……今天是我……大喜……大喜的日子……”东方篱本想笑着安慰她,却连自己都哽咽了。   雪晴哭着说:“……东方大人,您……您非去不可么……不如逃吧!”   东方篱站起身:“逃?我逃得掉吗……自从进入神庙这一刻起,我就注定逃不过命运了……”   “好……既然如此,雪晴告诉您一个办法。从这里走出去,要经过东岩山,那里有一个山洞,是一座古墓,里面有机关,只要有血即可启动……到时候,您,您就把那些日本人带到那里……”雪晴说不下去了,因为启动了这个机关,在古墓里的人都不可能活着走出去。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东方篱懂了雪晴的意思,点点头:“我懂……”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时辰已到,请东方大人上轿。”   “我走了……你……你……好好活下去……”东方篱毅然地推开了房门,在她出现在大家眼前时,连那些日本人都被她决然的神情和美貌惊呆了。   精巧的绣花鞋踏上了喜轿,红帘缓缓落下。   “时辰到,喜轿起——”   再见了,起灵。   东方篱的脸上无声地滑下了两颗泪,她决定用雪晴的办法,结束这一切!   “……对不起,祭司大人,让篱,就任性这一次吧……”   ☆、泪水   一路的颠簸,一路的无言,除了红色的喜轿在提醒着这是一场无情的“婚约”,再没有任何地方可以看出这是一支“迎亲”的队伍。   当喜轿的队伍走到天云山山脚时,山上突然火光四起,枪炮声不绝于耳,东方篱急忙撩开红帘向后望去,天云山上浓烟弥漫。   “你干了什么?!”东方篱转身冲着喜轿前骑着马的野田次郎喊到。   “混蛋!给我安静!他们的利用价值没有了!就该销毁!”野田次郎不耐烦地对着东方篱骂道。   “什……什么?”东方篱大脑一片空白。刚刚还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雪晴、祭司大人、那些神侍们……   都要被销毁!!   东方篱却发现,自己流不出眼泪,心里的悲痛,全部变成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恨!   身体在喜轿的颠簸之中,心在四溢的仇恨之中,不知不觉,东方篱很快到了东岩山。   “我要休息。”东方篱不带感情地对野田次郎说。   野田次郎狠狠地地瞪了她一眼,拒绝了她。   “如果我得不到休息,那么你们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东方篱第一次威胁别人。   野田次郎显然没料到一路无话的神女会这样对自己说话。   “就到前面的那个山洞里。”东方篱放下了红帘,她的话不带任何反驳的余地。   队伍在山洞前停下了。   “全军停止,注意警备!”野田次郎对日本兵命令道。   东方篱拖着一身红色的嫁衣,在山洞里环视了一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生锈已久的铁环。   看来这就是自己名中的归宿了。东方篱苦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直流,引得野田次郎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东方篱向那个角落走去,野田次郎警戒起来。   “站住!”   但是东方篱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命令你停下!”野田次郎咆哮着向东方篱走来。东方篱已经到达了那个角落。   突然,她拔下头上的金玉簪子,用力刺入了自己的手心!霎时鲜血直流,滴在了铁环上。   山洞开始“轰隆隆”地震动,野田次郎大惊失色。   “混蛋!你做了什么!”   东方篱却淡然回头了。“杀了你。”   山石岩间,爬出了许多可怖的虫子——尸鳖!它们如同潮水一般向山洞中的这群外来者涌来,铺天盖地,所及之处,日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看着这群漆黑的虫子贪婪嗜血的模样,东方篱终于哭了。   第一滴泪,祭奠祭司与雪晴;第二滴泪,祭奠过去的日子;第三滴泪,祭奠从进入神庙那一刻起就结束的属于自己的人生;第四滴泪,祭奠儿时真正的自己;第五滴泪,祭奠生育之恩的双亲……   最后一滴泪,祭奠你与我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完结咯!!   ☆、金花落,玉花开【完结】   张起灵跟随着那道马车的痕迹追到这个山洞里的时候,被洞里的情形惊呆了。   洞里还有未曾散去的尸鳖,在啃噬这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而一身喜服的东方篱,坐在尸鳖群之间。   “篱!”张起灵向东方篱跑过去。东方篱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呆滞的眼神中映出了张起灵焦急的神情。   “篱!”张起灵握住东方篱单薄的肩膀,轻轻地摇着。   “起……灵……?”东方篱终于有了一点反应,看向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对不起,我来晚了。”张起灵看她回过神来了,紧紧地抱住了她。   “起灵,真的是你吗……你刚刚去哪里了……”东方篱伸出手,环住他。   “发生了什么?”张起灵面容严肃地看着她,眼里却全是担忧。   “冬祭……日本人……要娶我……他们杀了祭司大人和雪晴,然后……我……我……”   “够了。”张起灵用温暖的手心捂住东方篱的嘴,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知道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但是东方篱却会错了意,以为张起灵开始讨厌自己了。   “不,不是的,”东方篱挣开张起灵的手,“我不想这样的……不要讨厌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讨厌你?”张起灵牵起东方篱冰凉的手,带着她走出山洞。   那时已是夕阳西下,给这对人披上了红光,余晖映在东方篱那身嫁衣与花冠上,看上去像一团燃烧得热烈的火。   “这身嫁衣很隆重。”张起灵突然说道,背着光使东方篱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不喜欢?”   “不,既然穿上了,”张起灵转身撩开了她红色的面纱,“就跟我走吧。”   东方篱愣在原地。   张起灵从怀里掏出一朵玉片拼成的花,“这是聘礼。”说着摘下东方篱头上的花冠,将玉花替她簪上。   “金子太俗气,配不上你。”   东方篱抬起头,看到的是张起灵盛满温柔的眼眸。   “好,”东方篱笑了,“这身嫁衣为见证……”   “……我们不离不弃。”张起灵淡淡地笑了,接上话。   远处的山顶,盘旋着一个洁白的身影,那是巫族传说中的神鸟。   巫族有一个传说:被神鸟见证的人们,会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已经完结咯~后面还会有一篇后记和一些番外什么的,大家敬请期待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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